45歲 第五十九章 小憐走了
省第一人民醫院病房內。晚上，日光燈白茫茫的光線下，吳強瘦弱得如一張紙。童謠坐在床邊一勺一勺吃盒飯。
吳強小聲問：“媽，小憐呢？”
童謠抬起頭，說：“小憐，小憐去給你籌錢去了。說要到大學裏搞募捐，要去幾天。”
吳強淒涼地笑了：“媽，我做手術要很多錢嗎？”
童謠說：“花再多錢也要治好你！”
吳強擔憂地問：“家裏哪有那麼多錢呀？”
童謠說：“這不用你擔心，媽去借。”
吳強眼望著天花板說：“媽，我有時候想，我怎麼會得這樣的病呢，我怎麼能得這樣的病呢。家裏窮，怎麼負擔得了這麼昂貴的醫藥費呢。或者，我要晚一年得這樣的重病也好，那時候我就有了工作，有了醫保，媽就輕鬆多了。唉，我病得不是時候啊。”
童謠心酸地說：“傻兒子，病哪裏由人控製呀。你這病興許早就埋下了禍根，疏忽了才拖成這樣。錢的事你不用擔心，總會有辦法的。”
吳強說：“媽，配型成功了嗎？這麼多天了。”童謠說：“剛去問了林醫生，明天出結果。”
吳強怯怯地說：“媽，我有時候真擔心你，移植一個腎給我行不行？以後的生活有影響嗎？”
童謠說：“沒影響！媽這麼大年紀了，多一個腎少一個腎無所謂。”
吳強感動得伸出手來，一把握住童謠溫暖的手。
病房外走廊。童謠疲憊地坐在椅子上，看一封信，那是小憐離別的短信：“吳強，阿姨，對不起！我走了。我也沒有辦法，壓力很大。我家裏就我一個女兒，我不能不孝順。吳強，你一定要堅強，你一定會好起來，等你好起來了，我們去看海，這是我們約定的。小憐。”童謠淚光閃閃，無助地歎一口氣。
深夜，吳江水家臥室裏。穿著睡衣的李靜宜正在櫃子前擺弄一盤水仙花。吳江水坐在床上看書。
李靜宜問：“江水，你同學的兒子怎麼樣了？還沒有手術嗎？”
吳江水放下書，沒好氣地說：“你這個校長助理那麼大的官關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幹嘛。你應該關心關心買什麼車才對。”
李靜宜嘴一撇：“我決定暫時不買車了。”
大感意外的吳江水說：“哦？不買車了？為什麼？”
李靜宜說：“我是這麼想的，我現在才是個小小的校長助理，前途完全不可限量，八萬多能買什麼車？等我開了幾個月，說不定我就被提拔成了副校長。又等我開了幾個月，說不定我就被提拔成了校長，八萬多的車怎麼跟校長的官職匹配？此好比拿破侖騎毛驢上戰場嘛。倒不如再存一些私房錢，來個一步到位，買一部十幾萬的商務車過過癮。人要有發展的眼光，你說是不是？”
吳江水譏諷說：“不！你的前途還不可限量的。說不定再過幾個月，你被提拔成了市教育局局長；再再過了幾個月，你被提拔成了教育部部長；再再再過了幾個月，你被提拔成了聯合國科教文組織秘書長，我說，幹脆再等他奶奶的一年，你直接買一架公務飛機上下班好了。”
李靜宜白眼一翻，將被子一掀，大聲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呢？月亮都懂我的心，你就一點都不懂我的心。滾，滾，滾，滾到小房去睡！下崗啦，下崗啦，我們的夫妻關係看來也要下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