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淩笑而不理:“車我留給你,送你兩位老同學回家是你的事了。晚上我去找你。少喝點酒,市裏不比縣裏,開車注意點,安全第一。”又朝仍然站立的吳江水童謠依次點點頭,夾著皮包,開門,一腳邁了出去。
第三十章 同學情深(1)
“走了也好!”雯子優雅地吐著煙圈,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童謠和吳江水揚揚手,左手夾煙卷,右手端杯一舉,說:“坐坐,就我們三個老同學,還好些。來來,喝酒!”
你不能不說雯子抽煙是何其優雅,食指和中指夾著粉筆般的紙煙,小指高高翹起,雯子的手指也是特殊,細膩如脂、白嫩如雪,短小如藕,飽滿如香腸,這樣肉嘟嘟的手真比古代女人的三寸金蓮更令人想入非非。雯子吸煙頭顱高昂如公雞,雙眼迷離如母雞,一種剛剛雲雨完畢尚在雲霧中漂浮的超級享受的樣子,全無猥瑣的煙鬼們的急迫和貪婪。隻見她緩緩地將紙煙送到“紅色漩渦”的中心,插進去,嘬一下,良久,一口暖煙悠然噴出,順著小巧的鼻子升上去,升上去,於是雯子的粉臉也就一次次從模糊到清晰。
雯子說:“吳江水,不是叫你把老婆帶來給我們參觀一下嗎?”
吳江水正將筷子伸出去夾菜,一聽,停在半途,縮了回來:“她忙,不在家。”
雯子自顧自地喝一口酒,說:“你老婆是學校老師吧。還是你小日子過得美美的,不像我和童謠--童謠哦,孤家寡人。”
童謠抿嘴笑著,輕輕搖搖頭。
“美個鬼!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吳江水衝口而出,一副“曾經滄海難為水”的表情,無奈地說。
雯子向前一湊,大驚小怪地說:“怎麼?關係不好啊?快離了?”
吳江水吞吞吐吐,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也還好,磕磕碰碰有,老夫老妻,就那麼回事。”
雯子脫了高跟鞋,將穿了肉色絲襪的一隻腳盤到椅子上,墊在屁股下坐著:“唉,現在社會環境他媽的惡劣得很,婚姻就像汪洋中的一條船,險灘吧有,暗礁吧有,風暴吧還有,哪扛得住呀,翻船是遲早的事。”一扭頭看童謠在埋頭用筷子撥弄碟子裏的白菜,說:“童謠吔,你今天怎麼不大說話?我說你就不應該,老吳死了一年多了吧?你也對得起老吳,那麼照顧他。還這樣一個人守著,現在又不是生是吳家人死是吳家鬼的時代呀,誰給你立牌坊啊?乘現在還沒奔五,找一個唄。你比我漂亮,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噯,市一醫院有位麻醉科醫生死了老婆……”
童謠抬頭一笑,竟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打斷說:“算了吧。把你經手的處理品介紹給我呀?像那位淩哥淩檢察官?我不成廢品收購站了?”
大家哈哈笑起來。雯子將煙屁股按滅在煙灰缸裏:“你還真別瞧不起縣裏的。這老淩,看見了吧,傻拉巴嘰的,像個日本胖翻譯官似的,可人家是縣檢察院的檢察官,嘿,瀟灑得很,警車開進開出的,包裏票子一摞一摞的,縣城裏不要說了,市裏都有兩套商品房呢。”
吳江水羨慕得咄咄稱奇,說看不出老淩還是位大款,一個月撐死也就三四千塊的工資,怎麼這麼有錢?是不是有一個有錢的爹?
“屁爹!”雯子撇撇嘴,咕咚喝了一口酒,“他那背時的爹早做了‘地下工作者’。鬼知道那錢是那裏來的?你說這些人怎麼不好過?啊,吃飯吧,報銷;穿衣服吧,報銷;房子吧,報銷;車子吧,報銷;有時開開葷玩個把‘雞’保不齊也報了銷,是不是?苦的是我們下崗職工,買根針都要自己掏腰包,就那麼點死工資,恨不能一塊掰成兩塊花。”
童謠笑說你哪是下崗職工呀,民政局的,不也是國家公務員?那麼好的單位,一個月三千來塊收入是鐵板釘釘的吧。我和江水是正宗的下崗職工,單位都買斷工齡了,沒想到四十幾歲快五十了要做婆婆了倒回家待業了。江水是不是?
吳江水失業也有數月,深知想事做而無事做的痛苦,仿佛是一頭關在鐵籠中天天看著生機盎然的山林的老虎,心中早蓄積了滿滿的酸楚水,被童謠一撥,立刻決堤而出,眨巴眨巴眼睛,潮濕得恰好種豆,唏噓再三,苦笑連連,竟猛喝了幾口酒做掩飾。
第三十一章 同學情深(2)
雯子安慰道:“江水,別急!我再跟老淩說說,找個事做應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