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勝國,天安四年,夏末,京城盛天。

在一間塌了一半的破屋裏,一個乞丐剛剛睡醒。

他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有些呆傻般的看著從屋頂照進來的陽光。

許久之後,才緩緩的呼出一口濁氣,慢慢的從草窩裏中爬起來,連身上的雜草也沒有收拾,就佝僂著身子走到了院子裏。

抬頭看了一眼碧藍如洗的萬裏晴空,感歎的說道:“真是一個難得的大晴天啊,隻是這天下就沒這麼晴了。”

他跨出小院,轉出小巷,朝主街走去。

一朵白雲從遠處飄來,正好擋住陽光,給盛天帶來了一片陰涼。

“這才對嘛。”當陰涼將乞丐籠罩之後,他停下了腳步,這樣說了一句。

也不知道他是喜歡這片陰涼,還是感慨這個天下。

路邊的一個小茶店裏,走出一個人,隨手將店門也關上了。

“趙店主,你也去啊,店裏的生意不管了?”此人正是曾經施舍過乞丐的茶店老板。

“受過人家的恩情,總得去送送。”

“你們的恩情還好說,對我們這些討飯的,可是活命之恩啊,以後的日子怕是更難嘍。”

“恩情無大小。”

“你說,好人咋就沒好命呢?”

兩人一邊感慨,一邊前行。

在他們走過的道路旁上有一家喪葬店。

三個結拜為兄弟的乞丐,將身上值錢的東西全都掏出,擺在店家麵前:“我們想換三套孝服。”

店家一臉嫌棄的巴拉著眼前的一堆東西,“就這點破東西也想換三身孝服?最多給你們一身。”

乞丐中為首的丁老大一臉堅毅的說道:“店家,我知道這點東西不值三套孝服,但是我們真的需要三套,算我們最後一次求你了,我們會永遠記住你的恩情的。”

店家聽出丁老大似乎話中有話,“你們換孝服做什麼?”

趙老二搶先說道:“我們去給恩公收屍。”

店家慌亂的朝門口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你們不要命了,那可是朝廷侵犯。”

片刻之後,三人換了孝服,義無反顧的朝刑場的方向走去。

有認識的他們的也會多嘴問一句:“你們三個臭乞丐穿哪門子孝服啊?”

聽到回答後,有人不屑,也有人敬佩。

更有一些人大義凜然的說道:“我也去。”

不多時,收屍的隊伍就漲到了十幾人。

在盛天東城集市邊上有一個磚石砌成的巨大高台,是大勝國人人都知道的地方——刑場。

每年都有數以千計的囚徒、罪犯在這裏被砍頭。

今天要處決一樁震驚內外的謀逆案的幾名主要罪犯。

陸續趕來的百姓已經將砍頭台團團圍住,裏三層外三層,不知多少人也。

甚至有人在天沒亮就趕來了,已經等了一兩個時辰了。

這些百姓不止都是盛天的當地百姓,附近城池的百姓也來了許多,甚至還有許多百姓來自千裏之外的悅水城。

“世事無常啊,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大善人竟然是逆賊。”

“恩公肯定是被陷害的。”

“噓,別亂說,小心禍從口出啊。”

有個中年婦女帶著哭腔說道:“我不管他們怎麼說,反正我眼中的鄭公子是個大好人。這些當官的就不能行行好,放了鄭公子嗎?”

雖然她竭力壓製著自己的情緒,但是情緒的魔力就在於越壓製越強烈。

周圍的人迅速被她的情緒傳染,難過、壓抑的氛圍迅速擴大,搖頭歎氣者有之,無奈傷心者亦有之。

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對士兵分開人群,將砍頭台圍起來,十幾個犯人陸續被押上砍頭台。

人群開始騷亂起來:

“鄭公子,鄭公子,我們來送你了。”

“恩公,嗚嗚嗚…”

“造孽啊!!”

壓抑許久的哭泣聲終於一發不可收拾。

在刑場的南側,有聰明的商人在此建了一座兩層的酒樓,平時生意一般,但是每當這個時候,生意就火爆的不得了。

一些富貴閑人,坐在酒桌前,看著外麵的熱鬧場景,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