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驚醒夕行,他看看初雪,眼神裏帶著思考。初雪看他猶豫,隻是又說一句:“況且,不去天演堂的話,你打算怎麼報答鎮德將軍的救命之恩?”
“可是……”夕行的語氣有些無奈。他看看手裏的劍,又回頭看看初雪:“從政什麼的……”
“怎麼選擇,你肯定比我要清楚的。”看著夕行,初雪露出調皮的笑容。
……
日曜城西側,與諦聽台相隔,那是滄涼最富盛名的學堂之一天演堂。
“天演時變,終佑滄涼。”鏤空的大字雕刻在天演堂門口懸掛的木匾上。進出的學子都是滄涼最優秀的年輕人,要通過重重的考試才能夠進入這裏進行學習。
從被官府追殺、幾乎喪命,到搖身一變成為當朝統領戰天騎兵的鎮德將軍親自推選的人才,夕行都有些不太習慣這劇烈的變化。幾名隨從把葛成為他準備的生活用品搬進屬於他的宿舍。雖然不過是一間供學員居住的小房,但裏麵設施一應俱全且做工考究,一看便知這裏生活居住之講究。夕行甚至不太習慣一下子過上這樣的生活。
所有照顧服侍的下人大都集體居住,不知葛成實現打了怎樣的招呼,在夕行的房間裏還有專門為初雪準備的隔間。感念葛成照顧如此周到之時,夕行也心生另一種擔憂:且不說他並非出身達官貴族,對於滄涼的曆史他都並不十分了解。一旦說錯話惹禍上身,這可如何是好?
葛成始終沒有追問過關於初雪手裏的信的事情。兩人每每想到這裏都鬆一口氣,也對自己暗自猜測葛成有些過意不去。眼下一時又沒有別的出路,況且天演堂裏守衛森嚴,想必外人一時半會也進不來。那順豐馬行大概也並不知道夕行的下落,兩人決定暫且就這樣住下去,等天演殿試之後再說下一步話。
天演堂的日常課程,不過演武、讀書。令夕行驚訝的是,這些課程的內容他領悟起來竟十分之快,因為這些與他在落生山上與世隔絕所接觸到的一切大同小異。對他來說,不過是重新溫習一遍而已。唯一不同的是,在比武中他始終沒有再敢使出承天劍法。畢竟在外麵,官府興許已經將他通緝。每每想到這裏,他行事總會更加謹慎小心。
在演武課餘,天演堂學子常常進行各種遊戲。因為天演堂內禁止鬥雞、擲骰等貴族常玩的遊戲,年輕人們隻好靠比武或者摔跤來打發時間。於這些事,夕行卻從不參與。每日散課後,他隻是常常在僻靜的角落裏練劍,或者回到自己的房間靜靜讀書。
進入冬季,天氣也越來越冷。多虧葛成給夕行預備好了一切用具,單夾皮棉四季衣物一概不缺。感念葛成恩德之餘,夕行在功課上也加倍地賣力。雖說並不清楚人人口中的天演殿試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的成績在同屆學子中間卻也是最突出的。
又是一天日暮時,飯後,同學們又開始推推搡搡,三五成群到了操練場。遠遠看著他們又是準備比武,各自都攜帶好了武器,而且這比武肯定會添點彩頭。夕行心中無意與他們相爭,隻是帶著自己的劍準備找一個幽靜的地方練習。正在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頭,卻是一位教官。平時在天演堂內的武藝類課程,都是有相關的教官來進行教練的。這位教官名叫甘遂,是滄涼開國功臣之後代,當年也是被推薦進演武堂學習,畢業後因為家道中落,在朝廷裏也沒有什麼關係,看他成績不錯,便分到演武堂進行教練,對他這種出身來說也算是不好不壞了。
甘遂看他又要離開,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怎麼,你又要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啦?”
“老師說笑了。”夕行鞠了一躬。“我隻是生性不善與人交往,枉負老師栽培。”
“白天的課程安排已經很緊了,晚上不妨就休息一下。”甘遂說。“自己練習也是練習,跟大家一起也不多什麼。我正要過去看看他們的本事都長進了沒有,不介意的話,不如一起過去吧?”
甘遂的語氣很平和,卻又在平淡中透出一股威嚴,言下之意是想看看夕行的本事,到底有沒有與其他人競爭的能力。夕行見不好推卻,也隻好攜了劍隨甘遂同往。
遠遠地就看到同學們正在操練場上一片喧鬧,一群人正把兩個人圍在中間,刀劍聲不絕於耳。有些站得比較遠的人看到甘遂來了,都讓開一條路讓他過去。有些同學也看到夕行來了,都好奇而興奮地竊竊私語。
走到中間,夕行看到是平時非常跋扈的石芥子。他是當朝丞相的外戚,也是借了丞相的光來到這裏讀書,雖然品行不佳,但是因為從小習劍,每次在操練場上比武沒有誰能贏得了他。
眼下,石芥子正占上風。他的對手一臉苦澀,顯然根本沒有預備自己能夠勝出。果然,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石芥子就已經把對手的劍挑飛。一陣驚呼,劍直直地落到了甘遂和夕行麵前,穩穩插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對手麵色慘白,一聲不吭地退下,走到夕行麵前來拔他的劍。夕行看到他的手都在發顫,試了幾次都沒有把劍拔出來。
“哈哈哈!”石芥子看到他的狼狽情形,大聲地笑出聲來。夕行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變得冰冷。
看到夕行的目光,石芥子停住了笑聲。他看看夕行,眼神裏忽地充滿了挑釁。沒等對手把劍拔出來,石芥子就推開他,徑直走到夕行麵前,甚至連甘遂都沒看一眼:“呦,這不是我們的好學生夕行少爺麼。今天怎麼有心思光顧我們這不入流的遊戲了?莫非是跟小娘們感情不順被攆出家門,不在家哄孩子了?”
這話一說出口,引起了一陣的哄笑,隻不過因為有甘遂在場,有些學生顧及教官不太敢笑出聲而已,但石芥子卻像根本沒有看到甘遂一般,放肆地大笑,似乎是有意在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