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九章天道(下)(3 / 3)

馬行的後院,則與剛才又是另一番光景。比起剛才鼎沸的人聲,這裏則要寂靜很多。夕行看到一排講究的小屋坐落在院裏,向後一拐能隱隱看到很深的馬圈。馬兒都安靜地吃草,很少發出嘶鳴聲。

“這就是貴行的馬匹嗎?”夕行不禁問道。

“哦,那些都是供本行的人自己騎用的。”少年人笑笑,優雅地做了個請的姿勢,夕行才看到有一間屋子大門敞開,正堂中南北向擺著兩排檀木座椅。他走了進去,少年人卻請他坐到了正中間擺放的椅子上。

“您的書信,方才我已看過了。”少年人對夕行點點頭,須臾,已經有人把剛泡好的茶送了上來。夕行示意初雪在旁邊的椅子坐下,初雪卻搖了搖頭,隻是站在他的旁邊。

“請問您怎麼稱呼?”如果剛才不是因為對方,或許自己已經離開順豐馬行了也未可知。想到還不知道他的姓名,夕行有些尷尬。

“我叫做白前,是順豐馬行的少主。”少年笑笑,大方地取走自己麵前的茶杯噙了一口。夕行不禁感到驚訝,看麵前這人跟自己年紀相仿,竟然已經掌管著整個馬行。剛才見他與眾人不同已是奇怪,現在更感到敬佩。

“初來就讓您見到這樣的場景,真是不好意思了。”白前微微點頭略表歉意。“那個古尚本來就是本行一個愛打鬧的主,自己沒本事還總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今天吃了虧也是他應該,您別往心裏去。”

“哦,怎麼會呢。”夕行搖搖頭。“比武這種事,本來就是有輸有贏。輸了心裏難過也是正常。今天也多謝你了,隻是不知信裏說的事……”

“當然沒有問題。您好大的麵子,小號怎會不領情呢?”白前仍舊是滿臉的笑容,當即叫來一個人吩咐道:“給這位先生收拾個房間出來,以後他就是咱順豐馬行的人了。”他又看看初雪,補充道:“大一點的房間,還有這位要一起服侍著先生呢。”

房間很快就收拾好了,白前說他會為夕行在賬房那裏安排個位置,夕行謝過白前走出門來。有人帶著他們左拐右拐,一直到一個獨立的小房門前。那房子看起來好久沒人住的樣子,窗框上都積了厚厚的灰塵。

“唔,這地方……挺幽靜的啊。”夕行推開房門,一股陳腐氣息撲麵而來。他也顧不上許多,一頭鑽進屋子。比起外麵來看,屋裏的設施竟考究許多,紫檀木桌椅顯示了屋子舊主人的身份,就連桌子上擺著的燭台都是外族進貢的式樣。夕行看到屋裏還有別的房間,好奇之下一個箭步走過去,推開小門。

高高的書架上,無數的書籍都落滿灰塵,仿佛經年都未有人動過。一張小小的書桌上還擺放著文房四寶,鎮紙壓著的紙上還留著龍飛鳳舞的字跡,屋裏的一切都好像停止在了某一個時刻,從那時候起時間被封存,等待著什麼人前來,發掘故紙堆裏的早已消逝的熱情。

他拿起那張紙,想象著它墨跡未幹的樣子。一定有個像他一樣年紀的少年人,眼裏曾經帶著怎樣的光芒,書寫過屬於他的心情:

“……北風振漠,期門受戰。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鏃穿骨,驚沙入麵。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屍填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為枯骨……”

在那張紙的最後,卻是四個早已變成深褐色的血書的大字:

“天道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