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竹心髒處的眼睛一轉,以心髒為原點蕩漾出血紅色的漣漪。在漣漪的覆蓋下,空竹布滿裂口的身體終於流出了液體——不是血液,而是極度腐朽極度汙穢的瘤膿!說不上是什麼顏色的膿液噴泉般從各處噴發出來,一股無法描述的腥臭味衝天而起四處彌漫。不過同時,空竹浮腫的身軀也慢慢恢複正常,擠出體外的髒器也噴著膿水縮回了原來的部位,四肢也漸漸有了原先的模樣。
不多時,空竹的身軀恢複原狀,修長的四肢挺拔的軀幹白皙的皮膚,那個翩翩美男子似乎又回來了。那血紅的眼睛似乎滿意的眨了眨,輕輕的閉了起來,同時喀嚓喀嚓的聲響中,被紳士掰開的肋骨自動合十。肋骨如同惡魔的手指,微微伸長刺入胸骨中,嚴絲合縫。至此,空竹的外表再也看不到和普通人的不同之處。
這時,空竹豁然睜開了眼,睜開了那雙本來就屬於他的雙眼,眼中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理智,有的隻是無盡的瘋狂、痛苦、絕望與迷亂。
“死!死!死!”空竹不知哪來的力氣,掙斷了捆綁著他的繩索,雙手全力的在自己的胸膛上抓著,不一會兒,胸口便被他自己挖的一片模糊,甚至可以看到慘白的肋骨。
“死!死!死!去死!”仿佛那肋骨不再是自己的肋骨了,空竹用盡全力拉扯著自己的肋骨,企圖將肋骨拉斷。但是肋骨上有淡淡的紅光流過,空竹的雙手很快就失去了力氣。
“死!去死!讓我去死!”空竹左右看了看,然後奮起狂奔衝向了艙門。艙門打開,前麵不遠處就是船舷,空竹甚至能聽到嘩嘩的海濤聲。空竹狂喜著奔向船舷,但是剛走了兩步身上紅光一閃,雙腿立刻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空竹撲通一聲倒在甲板上。
“不!不要!讓我去死!我要去死!”空竹靠著雙臂爬向船舷,身上不時有紅光閃過,紅光每閃過一分,空竹就虛弱一分。但是空竹低語著癲狂的話語,一點一點的蹭到船舷邊,艱難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使出最後的力氣將自己的上半身放到船舷外。映入眼簾的,是黝黑而又冰冷的北大西洋海水,這海水能夠帶走泰坦尼克號一千五百多人的性命,當然也能帶走他空竹的性命。
“嘿嘿,好,一起死吧!一起死吧!”空竹最後的意誌對抗著他體內的某個東西,一點一點的加力,一點一點的移動自己的重心,讓身體慢慢滑向自己期盼的死亡,空竹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就在空竹即將成功的時候,一個船員在巡視中發現了赤身裸體狀態不妙的空竹,連忙慌慌張張的跑了上來:“先生你怎麼了!哦天呐!這很危險先生!”
一隻強有力的手搭在空竹肩上,將空竹往回拉。
“不!不!不!讓我死吧!讓我死吧!讓我死吧!”空竹狂吼著向前掙紮,一個船員甚至拉不住他。“快!這位先生需要幫助!”船員呼朋喚友,很快來了四五個船員拉住了空竹的手腳一起用力將空竹拉回了甲板。空竹伸出右手無力的抓向大西洋,飽含著數不清的絕望的聲音從喉嚨裏噴薄而出:“讓我死吧!求求你們讓我死吧!”
慌亂中的水手沒有發現,空竹大張的口中,本已掉光了牙齒的牙齦上長出了新的細小牙齒,那麼亮,那麼小,那麼尖利,那麼森寒,那是惡魔才有的牙齒。
“小子,記得我上次說什麼麼?我說——下次見麵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紳士的話閃過心頭,這是空竹此生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