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邱向涵不提采訪提綱的事,但是麥星陽覺得,作為一個負責任的記者,怎麼著也得把關於電影部分的采訪問題寫出來。
要說平時上課都能在後麵偷著開小差,今天卻也不知道是倒什麼黴運,把教學督導給招了過來。
督導擺著一副撲克臉,整整一下午都在教室最後麵坐著,害得麥星陽手機都不敢掏出來玩,更何況是刷完一整部電影呢?
沒辦法,麥星陽隻能等晚上回家,打算連夜跳著看一下這部超長的公路片。
導演是衝著獎項去的,電影畫麵恨不得每一幀都能截下來做壁紙,這可就苦了麥星陽,在一堆烘托氣氛的空鏡中要尋找劇情主線。
電影男主安德森,在決定連夜離家出走之後,一直順著在通往大城市的馬路騎行。小鎮距離城市很遠,一路上安德森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最終在快要到達城市的時候,他救下了一位患有哮喘的年輕畫家,這個畫家就是邱向涵所飾演的角色,黎遠。
麥星陽將倍速調到正常,一雙圓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
背景環境是夜晚的街道上,城市邊緣的河流上方,汙水管正在源源不斷排放著髒水。黎遠半撐著上身倚在橋洞下麵,年輕的畫家不修邊幅,蓄著雜亂的胡子。而此時此刻他正在急促地喘息,從喉嚨裏發出一陣破風箱般的聲音,連帶著劇烈地咳嗽,讓人懷疑這個角色是不是下一秒就要領便當了。
麥星陽皺起了眉頭,這簡直跟那個在他印象中意氣風發的向涵哥完全是兩個人,他早先在微博上看到後麵的劇照,收拾過自己的黎遠看上去英俊得不像話,帶著藝術家特有的風流不羈,被微博上的小女生反複截屏,做成各種壁紙。
“救……救我。”黎遠伸出手拽住了安德森,他的手瘦得幾乎隻剩下骨頭,顫抖著死死抓在安德森的褲腿上。
一路的風塵讓安德森的形象也很狼狽,男孩的目光在落魄的畫家身上停留了一會,移開了。
“我不能。”
實際上,這是安德森一路上遇到的第二個需要幫助的人。他好心幫助了第一個人,卻被那人拖進了巷子裏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財務,順便還附贈了一頓毒打。
黎遠沒有再提更多的要求,他隻是抬了抬手,向河灘上指去。鏡頭拉遠,那裏有一個急救噴塑的瓶子,安靜躺在地上。黎遠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更不用提走去河灘上自己撿起瓶子,他的呼吸聲漸漸減弱,一雙黑色深邃的眼睛倒映著明亮的月光,目光定定地落在安德森身上,讓男孩心髒幾乎在一瞬間被名為愧疚的火焰吞噬。
隻是撿個藥瓶而已,還能怎麼樣。
“見鬼的!”安德森罵了一聲,轉身向河灘上走去,“你該感謝你生了副好容貌,而我是個該下地獄的同性戀!”
後麵的劇情自然是畫家被救了下來,而安德森在與黎遠結伴同行的路上,逐漸被這個英俊的亞裔畫家所吸引——兩個年輕的男孩陷入了愛河。
黎遠這個人物心理很複雜,麥星陽看得出來,在某些時候,他簡直就像是邱向涵的翻版。他很灑脫,從來不會在意別人的想法,一直在追求精神上的愉悅。在第一次與安德森做、愛的時候,安德森告訴他:“按照我媽媽的話說,做了這事,我們死後永遠去不了天堂。”
“那就讓人間變成天堂。”
鏡頭直直對著邱向涵帶笑的臉上,因為情、欲的原因,這笑仿佛也沾染上費洛蒙的氣息。
麥星陽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在屏幕前是那樣專注地在看,早就不是在完成一項采訪必備的準備工作了。自從黎遠這個角色出現開始,整部劇就像是被注入了靈魂。
擺脫束縛,蔑視所謂世俗賦予的天堂。
難怪這部片子的口碑這樣之好。
就在麥星陽看得入迷的時候,手機在一旁很沒眼力價地響了起來。顯示的是個陌生號碼,麥星陽抓起來放到耳朵邊。
“星陽,你終於肯接我電話了!”一道男聲傳過來,“寶貝我知道錯了,我們有空見一麵聊開行不行?”
“寶你媽了個……”雞兒。
麥星陽把後麵的話咽下去,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能罵髒話:“晉澎,我們倆已經分手了、完蛋了、掰了!”他每個詞都加重一點語氣,好讓對麵能一次性聽個明白。
“我不喜歡他,真的!”
“你不喜歡還跟他上、床?你是鴨子,他給你錢了?”
“麥星陽,你非得把話說那麼難聽嗎?!”晉澎在另外一邊挑起了音量,“要不是因為你一直不願意跟我上、床,我犯得著找別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