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將軍危險!”陸遜實在忍不住了,眼看著孫權被那片怪草瞬間遮蔽了麵目,且身子懸空在越來越焦灼、疾顫的熱浪中,不住地衣袂飄抖,他不禁猛然起身,想將架在半空竹架上的孫權拖回。
周瑜連忙喝止:“站住!”
陸遜猛一頓身,果然站住,他也不得不站住,一根銀簪,早已閃電般地掠過,被殷容冷冷抵在了他的右眼球上,此時的他若敢再上前一步,便是瞎!
凝視著麵前這個美麗如花卻沉穩緘默的女子,陸遜沉聲:“你不會的。”
“我們可以試試看。”殷容不動聲色,定定地瞅住他。
誰知這邊正自對峙,那邊,宇文誅已然隨著瞎眼翼士的回身俯衝,向破冷笑著振臂一揮,轉瞬間便擊出了數道咒影,不,應該說是數層咒絲,那絲,如雨透明,卻遠比箭錐還要銳利!一根根破空紮來,傳出呼嘯如潮的一聲嘩然。
“奪情咒?!”阿紫不禁失聲驚叫,這種形意咒,不是早在巫靈界失傳很久了嗎?
隨著宇文誅誌在必得的陰陰一笑,殷子楓掌中的血滴子立刻一個陡然飛升,綻放成傘的同時,欲阻,然而那咒絲如冰箭漫天,竟然一片“噗噗”有聲地瞬間穿透!破眼見不好,掌上的白咒立刻劃天急旋,跟著於風起雲湧中艱難一撐,方才堪堪抵住了那片壓頂而來的一根根箭鏃般的咒絲,哪知下一秒,卻另有一道疾風咒影,拖著血紅的鳳尾衝著他“呼”地一聲閃劈而去,與此同時,不遠的半空中,竟跟著驀然傳來了魚枕月的咯咯嬌笑:“果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看你們此番,還往哪兒逃!”
冤家路窄!還同時撞上了倆!破不禁暗叫了聲苦,將身一個旋閃,剛剛避開魚枕月那道挾著殺氣貫日的紅咒,他撐抵在天的白咒不免隨之一晃,宇文誅的奪情咒絲立刻趁勢強入,射空穿透!眾人情知此刻已然擋無可擋,惟有縱身,飛快地翻滾四避,隻見那奪情絲在釘入山石的刹那,陡地崩射出大片的碎石塵埃,不遠處的殷嚀和殷容冒著飛崩而來的石雨,將身護住孫權,眼看著那詭絲草就要將整張麵具完整地頂出來了,卻聽得碎石塵埃中陡然傳來一聲老土的咒罵:“我日!操他奶奶的啊!”
眾人聽得他連罵聲都已變調,心下暗叫不好,急視過去,卻是腳脖上的扭傷令他閃慢了一步,幾根奪情咒此時竟已狠狠釘入了他的那條右腿,半空中的宇文誅冷冷一笑,突然手指掠空,一道彈琴般的劃過,那些咒絲立刻隨之嗡嗡顫動,在顫波鑽進老土右腿的刹那,隻聽得他一聲仰天慘叫,數十道鮮紅的血柱,立時從他痛抖抽搐的身體上的不同部位,血袋戳漏般地一片狂湧噴出!
“老土!”破驚怒中急施一掌霹心咒,呼嘯著向宇文誅狂卷襲去,迫他放手。
小涼和殷子楓連忙趁時時機,向老土撲救過去,卻見他整個人已被血糊滿全身,疼得急顫無語。小涼頓時慌了神,將小手不住地來回按在老土噴血的傷孔上,卻是堵得了這個堵不了那個。
“你們快走!”老土吐著血,將自己的百寶袋猛地推進小涼懷裏。
“走?一個也別想走!”失去了半張臉,無比淒厲可怖的魚枕月詭笑著站在一片黑色噬骨化身的“烏雲”上,自半空的風中翻飛著廣袖博帶,同時將手一挽,正欲彈咒再襲,卻聽殷嚀歡呼一聲:“麵具出來了!”
宇文誅和魚枕月聞聲心神一震,手下都是一凝,轉目望去,果然,詭絲草已然將那層閃閃透明的螭星麵具從孫權臉上撐頂起來,不待他們再看第二眼,一條從殷嚀身上撕落的裙布已閃電般地被她蓋在了孫權的臉上,再猛地一抓,那麵具連同詭絲草便被殷嚀悉數收裹在了布中。
“子楓!帶上麵具快走!”殷嚀做勢要扔給殷子楓,誰知震動越來越厲害的山體令她失去平衡,摔倒之際竟脫手扔錯了方向,丟往了火山口中,那火山通道內的熱氣氣浪立刻將那布包衝噴而起,直向天際,宇文誅和魚枕月望著那布包,同時棄了對手,不約而同地齊撲過去。
殷嚀在劇烈震顫的山石上閃電般爬起,一把拉過因為去掉了麵具而突然醒來的孫權,急喝道:“快跑!”
“將軍!”陸遜和周瑜見孫權已然回醒,驚喜不已,卻見孫權懵懵懂懂地望向四周,還在不明所以。
“沒聽到我的話嗎?快他媽的跑!”殷嚀一個耳光狠狠地扇上在孫權茫然的臉上,本想再說什麼,卻被殷容一把扯過,隻得隨她一起,向著山下一路耳邊風起著疾速奔逃而去。
“將軍快走!”陸遜和周瑜也情知事態緊急,拉過孫權就跟著她們往山下狂奔。
“小涼,我們走!”殷子楓眼見在火山上空,宇文誅和魚枕月正在為那張麵具你來我往地搶奪相爭,心說此時不走,再等何時,連忙將小涼一把拉起,卻不防又被他撲回到了老土身邊:“我們不能丟下他,要走一起走!”
“他己經不行了!”殷子楓將小涼一把扯回,小涼望著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老土,哭著一個掙紮,還欲相救,卻不防地震般更大的震動開始了,隻見堆積在山口上的無數亂石,開始向著山下震落,破望了眼殷嚀他們奔逃的方向,早已不見人影,隻有石塊在不斷地飛滾亂崩,立刻搖頭,看向殷子楓:“現在這樣,已經不能下山了!”
殷子楓點點頭,的確,他們現在下山,不出幾步就會被亂石砸成肉醬,於是轉頭,看向一旁拽吊在自己衣袖上,正兩眼嚇呆的玩具夢:“你走吧,讓公公帶著你飛,能飛多遠,飛多遠!”
“主人!”玩具夢萬萬沒有想到,殷子楓在這樣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還記得讓自己逃命,望著他的眼裏,不覺轉出了一層閃顫的淚來。
“那,那我們走了哇,不是我們想逃的噢,不準按那個粉碎丸的定時器噢!”躲在一邊的公公,原來早有想逃之心,隻因害怕他們那個炸彈定時器,一直憋著怎麼也不敢逃,此時聽殷子楓放出話來,立刻從石後跳出,煽翅大叫。
“廢什麼話!帶上它,快飛!”殷子楓將臂一揮,玩具夢被嗖地一聲拋起,公公鳥連忙振翅飛起,伸爪一把撈過它的小身子,穿過越來越濃密的火山灰,向著遠方飛逃而去。
蹲在晃動得越來越急,似要馬上爆炸且炎熱無比的火口上,小涼看一眼還在吐血但已完全暈迷過去的老土,再抬起流淚的小臉,看向破:“二叔,我們、我們現在是不是被困在這裏,再也走不了了?”
破沒有回答,而是在沉吟中猛一轉眸,看向殷子楓:“想試試運氣嗎?”
“噢?有什麼想法?”
破的目光一個側瞥,重新回到了小涼的臉上。
“你這個半張臉的醜妖精!為什麼要來搶奪本尊的麵具?!”半空中,宇文誅披著密集的狂風咒影,劈掌怒喝。
“魘月是在你們螭界的巫靈獄裏被盜,自然與你脫不了幹係!老鬼!想要螭星?那就先把魘月還給我!”魚枕月扭曲著失去肌肉和筋脈的那半張臉,於猙獰冷笑中一個側身閃躲,再五爪分掠,衝他猛地抓襲而去。
“魘月是被那些賊子盜走的!與本尊何幹?!”
“你以為本宮會信?巫靈獄是什麼地方?就憑這些人,怎麼可能盜走麵具,再從巫靈獄底安然脫身?你這老鬼,此時下手,不過是想殺了他們滅口,我會信你?”
“殺人滅口?!你這蠢貨倒底是聽了什麼人的教唆?你沒看到他們來這兒是為了盜走本尊的麵具嗎?”
“你這老鬼,少在本宮麵前做戲!天下誰人不知,那幽閉池裏的詭絲草若無你的授意,旁人如何能得?!如今本宮也不管你藏有什麼陰謀,總之魘界的麵具是在你螭界丟失,若想我此時放手螭星,就得先把魘月還我!”魚枕月邊叫,邊一把奪到了包著麵具的那個布包。
“豈有此理!”宇文誅情知這魚枕月是賴上自己了,一時氣急敗壞,幹脆跟她拚在一處,轉眼,那布包在他們兩人的咒影搶奪中已是來回幾次易手。
看一眼半空中那兩位不斷鬥嘴劈咒,你來我往的巫靈界主,殷子楓站在灼浪滾滾的火山口的邊緣上,轉眸看向小涼和背負著老土的破,沉聲吐出兩個字來:“準備!”
“日,放、放下我……”不知何時漸漸轉醒的老土,顫抖著失血蒼白的嘴,強自睜開一條眼縫,發現破不但背著自己,他的腰部此時竟也被一件衣袍緊緊地捆綁在了破的身上。
“老、老子能走……放下……放下我……”老土耷拉著頭,剛說一半,一股鮮血立時跟著湧出口鼻。
垂目,看著從肩上蜿蜒而下的那道紅,破眼風一側,麵色沉冷:“閉嘴!”
“大哥哥,”小涼站在猛烈晃動的山石上,深吸口氣,再看向殷子楓:“準備好了。”
殷子楓沉眉凝視著腳下那熱浪灼灼的火山通道,點點頭,突然猛地一把抱住小涼,叫了聲“跳!”
兩人竟一起縱身,跳入了熔岩暗湧的火山口,與此同時,小涼猛地一把扯開手上那隻朱古力小熊鑰匙扣上的鋼環,隻聽“呼”地一聲,一朵雪白的降落傘立刻在火山通道不住升騰的炎炎熱浪中陡然綻開,猶如氣鼓鼓的帆,在火山爆發前最後的一刻,借著衝天逸出的強大熱氣流,一個飄飛而起,吊掛在降落傘上的小涼一邊死死抱住殷子楓,一邊偷眼向腳下望去,卻見有無數黑色的火山灰正在翻湧而出,一些紅色閃光的熔岩漿和火山飛彈,正在通道內時隱時現,看情形,隨時都會爆炸噴發。
破背著老土,在降落傘搖擺不定地隨著氣浪飛升而起,掠過火山口的同時,猛地一個助跑!縱身!帶著老土一起跳去,在抓住殷子楓和小涼的瞬間,那傘猛地一個下沉,但從火山口劇烈噴出的強大熱浪很快又將他們頂起,送向了天空的更高處。
“呦吼!我們成功啦!”小涼眼看著降落傘神奇地帶著眾人飛離火山,不禁驚喜大叫。
誰知他這邊喜聲未落,卻聽下麵竟突然傳來宇文誅的一聲怒叱:“什麼?!麵具呢!本尊的螭星麵具呢?!”
老土奄奄一息地垂著頭,看向腳下,剛剛從魚枕月的手裏奪過布包的宇文誅,手上隻有布和詭絲草,哪裏有什麼麵具的影子?
“嘿嘿,”老土嘴角流血,憨憨地笑了笑:“這倆傻、傻蛋……”
“豈有此理!你們這幫炸島盜草的賊人,納命來!!”宇文誅情知上當,大怒之下丟開魚枕月,一拍胯下那隻瞎眼翼士,望著正在飛升中的眾人,大喝著直撲而來!
眾人暗叫一聲不好,眼看著卻又無處可逃,沒想到就在此時,老土竟突然間附上破的耳旁,一邊口吐鮮血,一邊嘿嘿笑道:“臭、臭小子……老漢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今兒……就、就你開開眼!”
話音剛落,老土竟自拚盡全力,猛地一把扯斷了綁在腰上的衣袍,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衝著宇文誅一個合身撲落,宇文誅騎著翼士,正在上衝,不妨上麵竟會突然墜來一人,那翼士什麼也看不到,隻覺身子一沉,正想振翅疾飛,不料右翅卻被那墜來的“東西”死死抱住,竟不能飛,怪叫著轉圈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