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公公頓時嚇得將頭一縮,撅起屁股就拚命地往她衣衽裏麵鑽。
“別扯了,一起走!”殷嚀不由分說地摟過老土,用後頸抗起他的一條手臂。
“我日……跟你說……這樣誰都跑不掉……咱能走一個是一個……”老土被她半扶半扛著,隻好顛拐著被迫走了幾下。
“我說,姑奶奶又不要你付錢你還羅嗦個屁啊!”殷嚀被他說得心煩,跟著冒出一句粗口,這一罵,果然震撼了老土,他不再言語,振作了一下,在她的支撐中發力狂拐著顛跑起來。
兩人不吭聲地在道洞中一路相扶奔逃,半晌,老土突然側頭,邊拐著腳,邊不甚確定地問她一句:“咱這是在往哪兒逃呢?”
殷嚀隻得從地道中收回手電筒的光,衝他照出自己真誠無欺的一笑:“不知道。”
“……日的,老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回迷路……丫頭你呢……”
“呃,老、老實說……為了能增加偶遇帥哥的機……率,我每天總要不定時地選擇性迷、迷路……”殷嚀一邊笑,一邊用自己的肩膀努力撐起他,不住腳地喘息奔逃。
“屁!就老子這幾十年閱人無數,要、要說帥哥……你身邊那兩位……就……已經算得上極、極品了……丫頭……你、你還想去哪兒,偶遇誰啊!”老土狂顛著,邊拐邊喘。
“那不是俗話說的好……麼……山、山外有山……”
“……好吧……看來老子再掩飾都沒有用……不、不錯……老子……三十年前……就是山外的那、那座山……沒、沒、沒想到……三十年後……居、居然會讓你個死丫頭借迷路之際……吃到老子的豆腐……不、不過……吃了也就吃了,可千、千萬別讓我家老婆子知道……不然老、老子又得下跪搓板上對老天發毒誓表忠心了我……”老土跑得一身臭汗,拐著腿如同一隻跳躍中的老袋鼠。
“你、你家老婆子這、這麼……悍?!”殷嚀在那條怎麼跑似乎都跑不到頭的道洞裏,拚命扛著他,隻覺得自己吃到的這塊老“豆腐”實在是越來越沉了。
“豈、豈止是悍……她不讓我吃的飯我是餓死都不、不敢吃……她不讓接的任、任務……我是打死也、也不敢接……”
“那這次……她同意讓、讓你來?”
“這次……也由不得她不同、同意……趙、趙恒答應我們……隻要我幹了這一票,他就、就放過我家裏那個臭丫頭……老子可不想她跟小涼似的……小小年紀就……就……把一輩子的命賣、賣給了趙氏……”老土跟著殷嚀,向前奮力顛跑,聲音裏,喘動著一絲微微的苦澀。
“小涼他……和你是?”殷嚀知道趙氏是家族性的黑暗組織,人員之間,幾乎全都有衣帶關係,榮辱與共。
“他是老子的表弟的兒子的親侄兒,你說我、我們是什麼關係?”
“呃……不知道……我連爹媽都沒有,哪知道你、你們那七繞八拐的什麼啊……”殷嚀被他說的一腦袋漿糊,正迷糊著呢,卻不防老土突然身子一歪,直直地摔倒下去。
“喂!幹什麼你,快、快起來啊!”她喘息著,想繼續扛他。
“丫頭……老子我實在是跑……跑不成啦!”老土在手電筒的光照下,滿額冷汗,靠住石壁,累得直喘:“拜、拜托你個事兒……”
“姑奶奶還不想聽遺言!你他媽的三十年前要果真那麼帥就快點給我玉樹臨風地站起來!”殷嚀惱火地想要揪起他。
“要、要是有朝一日……我家丫頭果然逃不出趙、趙氏的控製……接了出師任、任、任務……被派去你、你們殷氏那裏‘查戶口’……我就請你看在今天這張老臉的份上……放她一馬……老子攢了那麼多錢……總、總不能後繼無人對吧……”老土一邊喘,一邊看著她,咧嘴笑笑。
“閉嘴!今兒你不給姑奶奶站起來,趕明兒我就讓人把你家丫頭強暴了再喂狼!”殷嚀惡狠狠地衝他叫。
突然,石壁的旁側傳來簌簌詭異的滑動遊走聲,有什麼東西,似在隔壁……
“你不會的……”老土嘿嘿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
有細碎的石塊開始沿著洞壁,撲簌簌零星落下……
“快走!”老土抬起左腳,衝她就是一踹。
殷嚀避閃了一下,卻還是不走,冒著越來越密集的落石,一把拔出匕首,定定地看住老土:“姑奶奶今兒就跟你這懼內的老帥哥耗上了!你不起來,我就呆在這裏讓那隻蛆活生生給吞掉,好讓你死無所托,母女無靠,後繼無人!”
“我日的!算你狠!”老土眼見她是打定了主意,隻得一咬牙,也不知從哪兒突然傳來了一股超乎尋常的力量,硬是抖著青腫異常的右腳,猛地掙起身來,在壓上她肩膀的同時,低低地吐出一句:“也不知破那個臭小子,有沒有福氣要到你!”
殷嚀哪顧得上去想他的話,扶撐著他隻管在落石中不斷奮力前衝,而他們剛才呆著的石壁處,此時己明顯開始鬆動,似有什麼正在那裏,“沙沙沙”發瘋般地啃噬著那些珊瑚石……
兩人在電筒光線紊亂不堪的指引下死掙著奔逃,那一刻,似乎有一個世紀般地漫長與艱難。殷嚀喘得越來越厲害,隻覺得老土已經完全化身成了老山,往自己身上壓來了數千年的重量……
突然,他們身後陡地傳來一聲怪異的聲息,有腥風倏然撲來,要糟!兩人同時意識到那處石壁一定己被石蛆啃破,此時它正在鑽蠕追來!
然而就在這時,一絲光亮竟在前方不遠處突然晃了晃,且似有人聲傳來。殷嚀不覺心頭一喜,連跑帶叫道:“快!那條蛆追來了!”
“跑過來!”破的聲音驀然響起。
殷嚀和老土聞聲不禁一個振奮,衝著那光疾奔而去,就在他們跑到那光亮跟前的下一秒,冷不防破從旁側猛地將靠近他的老土一把拉過,同時將殷嚀推向另一側,兩人倉促中同時分向兩邊,老土先是一頭紮進了破的懷裏,再與他就地連滾了幾下,方才卸去自己疾衝的力道,而被破猛推開的殷嚀,則在向旁邊側摔過去的同時,腳下一空,差點就要掉進什麼裏去,卻被殷子楓伸手輕輕一拽,穩穩地納入了自己的懷中。殷嚀蒼白著臉,閉目喘了喘,定神之後方才將手裏的電筒往前一照,卻見這道洞原來己至盡頭,麵前,竟是一個黑黢黢碩大無比的詭異深坑!
還不待她往那深坑看去第二眼,那條尾追而來的石蛆竟自一個疾衝,在她手中電筒的模糊光線下,收勢不住地直直衝出了洞口,隱約半空中扭了扭身,再驀地一下,向著那黑坑深處跌落而去……
殷嚀看著那又黑又深的坑,不禁後怕地打了一個冷顫。另一側,老土氣喘籲籲地地勉強坐起身來,再反手從袋子裏掏出一支照明彈,劃亮的同時一個揚手扔去,眾人這才就著那道猛烈耀眼的下落中的閃光,看清了那座深坑:
隻見那坑的四壁先是層陳年腐朽的汙垢和黑漬,再往下,竟堆積著一層層的陰森白骨,血腥、詭暗,但最令眾人作嘔驚愕的卻是那最深處的坑底,在那裏,一條明顯要更加肥碩龐大的石蛆正盤踞在那裏,用肥囊囊,軟鼓鼓的身子纏繞著剛剛掉下去的那條石蛆,一大一小地糾結、撲騰、蠕動在一起,就在眾人心疑它們是一公一母在那裏瘋狂交配時,卻見那條大蛆突然蛇一樣地昂起頭來,再猛地一下露出猙獰的口器,竟將剛剛掉入坑裏的那條石蛆一口一口地吞食起來。
“日的!這、這就是它們的巢穴?怎麼相互吃起來了?”老土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問。
“怎麼會有兩條?”阿婁力沒有驚慌,倒是有些疑惑。記憶中,這石蛆好象隻活下了一條。
沒有人能回答他。
掉落坑底的照明彈還沒有熄滅,依舊在那裏滋滋地燃燒放光,小涼靠在石壁上,看著坑底那殘忍而惡心的一幕,冷冷地打了個顫,下意識地抓住了一邊的破:“二叔,那隻蛆吃了很多東西麼?怎麼肚子鼓成那樣?”
“如果我沒猜錯,那條大的應該是母蛆,它不是吃的太多,而是……懷孕了。”殷子楓盯著坑底,接口回應。
眾人連忙借著那光仔細一瞧,果然,那條大蛆的後尾部明顯膨大,鼓鼓地漲大,以至蛆身呈現出了半透明的薄膜狀,裏麵,隱約可見一團數不清的軟體小生物,正在蠢蠢蠕動。
殷容一見之下,不禁身子往後一避,同時抬手,捂了捂嘴,硬是將喉中的幹嘔壓了下去。
“可能是因為懷孕需要大量能量,所以這母蛆忍不住要吃那公蛆了。”殷嚀突然想起了螳螂,好象螳螂在交尾後,母的就會立刻吃掉公的,隻因為它要有足夠的營養哺育後代。
“我們走!”破看了看老土青腫的腳腕,猛地將他往身上一背,回頭低喝。
眾人這才從坑底那場蛆吞蛆的血腥畫麵中回過神來,糾結著豎起的汗毛,一起向破手裏那道電筒光的照射處看去,隻見在這蛆穴的上方洞壁處,斜斜地鑿有一條明顯人為的洞口,不大,但同時鑽進去兩個人卻是綽綽有餘,那應該就是宇文誅派人鑿出的送食石道了!
趁著那條大母蛆在吃老公,趕緊爬出去!
眾人望著那條惟一的出口,腦海裏,閃出了同一個念頭。
幾道模糊的電筒光,伴著眾人的微喘,在黑黢黢粗糙無比的珊瑚洞道內閃晃。一路上,到處都是將島奴扔入蛆穴時留下的斑斑血跡,還有幾處,甚至掛有破衣爛袍和不知何時卡在石上沒有掉下去的幾具猙獰屍骨。
這洞道裏的石頭基本都是些凹凸不平的有孔珊瑚石,雖然它十分陡斜,幾乎直上直下,但眾人依然可以相對順利地踩石登攀,比較艱難的或者隻有破,他背著老土,帶著兩個人的份量,每一步都要踩實抓緊。眾人也不知道這樣機械地爬了多久,越過一處又一處的石壁,抓上一塊又一塊的石頭,終於,狼狽而疲憊地到達了那洞的頂端。
頂端上擋著塊石板,絲絲地透漏出幾道外界的光縫,不止耀眼,還混合著一股草木清新的氣息,涼涼的,令人無限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