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三十章 冰殺
渾身……刺痛……
破，於閉目中微皺了皺眉。意識，開始在一下下的電光閃斷中回流複蘇，令他想起了失去知覺前的最後那個鏡頭：黑色的水晶，突然風起雲湧，一顆碩大猙獰的水晶骷髏頭怪叫著從中俯衝而下，淩厲的強風勢如海嘯，刹那間，便將半掛在溶洞口上，精疲力竭的他，一下子席卷拔出。
之後呢？一片斷電的空白。不過現在，他又重新擁有了痛覺，擁有了意識，甚至還分外敏感，以至於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此刻，自己胸前的赤裸，以及什麼人在那裏，五指微涼地，一陣輕撫，而每一次的撫過，都像化解辛辣時飲下的一杯涼水，令他渾身火燒火燎的疼痛，在為之一層層地暢然消退。
是誰？
破迷蒙中睜開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自己傷口深刻、血肉模湖的胸膛上，一隻正在細心塗抹著褐色藥膏的手。
修長清爽的五根手指、白潤，卻並不妖嬈，細致，但卻並不小巧，從關節骨形上看，這無疑是一雙男人的手。
能將自己的手指，維護愛惜成這樣的男人，他隻見過一個。
破，麵無表情，目光冰冷地抬起眼。
不出所料。
麵前正是那雙任誰見過，都不可能再忘的蛇蠍般陰黑的眼眸，和那張同樣無人能忘的，傾倒眾生、美盡極致的臉---落花風。
“醒了？”落花風看著他，塗藥的手指停止了動作，但卻沒有離開，與此同時，眼底裏的深黑，在陰晴不定中流動了一下：“你被風甩起來撞上了洞口的岩石，雖然被我碰巧拽住了，可受的內傷、外傷都不算輕。”
破目光冷冽地微眯了一下眼，無語地看向對方的那隻手。
落花風卻像沒有查覺到他身上那股拒人千裏的冷冷寒氣，隻是自然地從他胸口上抬起手，不動聲色地將指上殘留的藥膏，伸給他看：“不過，你的運氣也不算差，能用上冰紅斂玉散。”
“等等，他說什麼？冰紅斂玉散？我、我沒聽錯吧？”阿紫的聲音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別的什麼，突然在他的腦海裏，微顫而起：“他怎麼會有冰紅斂玉散？這種能使傷者迅速複原，體力倍增的奇藥那可是魊界、魊界的至寶！絕對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啊！他，究竟是誰？是什麼人？如果是魊界的人，怎麼能讓螭界四大殪者之一的雲崖聽命於他？還讓你們去殺魊界界主萬俟傷惟一的入門弟子杜遲？但如果不是，那冰紅斂玉散又是怎麼回事？奇怪啊奇怪……”
破，沒有理會她絮絮叨叨的推理分析，支起身，自石礫凹凸的溶洞中站起，再抬手整好衣袍，背對著落花風，涼薄寡淡地問出一句：“為什麼來這兒？”
蓮台上的殷子楓和殷嚀猛然聽此問，不覺抬頭，同時望去，卻見一個白衣飄灑、目若蛇蠍的美男子，正自一個踏步現身，與破，並肩站在了半空中的洞口上。
“落花風？！”殷嚀的眼底，倏然閃過一絲驚疑。
“中秋在即，七日之約。相信各位在救美的同時，”落花風緩緩地抬起下巴，抽出一個陰毒莫測的詭笑：“應該還沒有忘記那張筮甲麵具吧？”
“在下很難相信，落公子隻是為了提醒我們，才來探訪這巫靈獄底的。”殷子楓依著水晶蓮花的花瓣，頗可玩味地瞥他一眼，再抱臂垂眸：“還是先說說你的下文吧。”
落花風笑了笑，掏出一條凸花帛布，很細心地擦了擦修長的手指，再未置可否地抬頭，望望四周：“說說看，如果你們是魘主魚枕月，會讓曹操躲在這巫臨獄裏的什麼地方？”
破與殷子楓不覺相視一眼，兩人的眸底，同時暗光微閃。
殷嚀瞥他一眼，歪歪頭，若有所思地看向殷子楓：“師兄，我記得你曾經說過，曹操很像一個模範飼養員，總是將他的人馬一次次地送進山穀，去飼養那些蜘蛛的胃腸。如今看來，魚枕月之所以利用曹操，又是送人肉，又是送美女地巴結宇文卿和雲淺淺，其真正的原因……”
“是想請這兩位守獄巫使幫忙，在中秋前夜，將曹操收留在巫靈獄裏，為他，不，是為那張麵具，找一個安全可靠的藏身之所。”殷子楓沉聲接口道。
“而這處藏身之所，不但要防人，還得能防巫，”殷嚀很閑暇地拍拍水晶蓮花的巨大花瓣，悠然四顧道：“所以我猜，落公子你應該是一路跟蹤曹操，跟到這巫蓮禁地時才突然失去了他的下落。”
落花風看向她的眼底，終於閃出一個微然而意外的讚許：“不錯。”
“這麼說，曹操很可能是被宇文卿藏在了這巫臨獄底，”殷嚀踱出兩步，沉思：“可問題是，這裏陡壁如刀，四下無門，頂上的黑色水晶又是活人自然無法入內的死靈棺……那麼，惟一的可能就隻有……腳下！”
她的目光，倏然落在蓮台中央的水晶地麵上，再微一顰眉：“可這蓮台，像是由整塊的水晶雕琢而成，並無縫隙，機關，會在哪兒呢？”
“或者，”殷子楓微一沉吟：“是在水下？”
“水下？”落花風的黑眸一個閃耀、收縮：“有可能！”
殷嚀連忙歪頭，多少有點不願相信地看著他：“喂，不是吧？你知不知道，這四周的水裏可全是能秒殺我們的毒水母哎。我們總不能因為可能，就盲目下水去冒險送命吧？”
殷子楓沒有反駁她，隻是抬眼，看向破。
一直依在洞口，冷冷旁觀的破懶散地抬手，掀起衣袖，露出了前臂上的一台腕表式圖象處理顯示器，打開鎖盤鍵，在觸摸屏上操作幾下，再按動光學傳感鈕，顯示屏上立刻現出一個男子頭部的三維成像標位圖。
看來，殷容的確不辱使命地將微型跟蹤器安在了曹操的身上，因為那不住閃動的人頭，己將曹操的位置標注無疑。
“恭喜你，”破微然側目，涼涼地看向殷子楓：“蒙對了，加10分。”
殷嚀無奈地翻個白眼，低首捂額，再，突然想起什麼似地抬頭，望向殷子楓：“師兄喜歡女人，對不對？”
“……”殷子楓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看她，可還是猶豫著點了點頭。
殷嚀連忙眨著天真可愛，求賢若渴的眼睛，湊上前，一臉虔誠地看向他：“那麼，水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