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如不見(3 / 3)

想去攔住那位女士的鄭諧,正好接得住因重心不穩直撲進他懷裏的筱和和。

那女子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或許仍是指望鄭諧會追她,但她見到的恰是筱和和緊緊地抱著鄭諧的腰,回頭朝她擠眉弄眼擺一個V字手勢的得意表情,更是氣得全身發抖,狠狠跺了一下腳,扭身快步走掉了。

鄭諧要扯開筱和和,她死死地抱著他的腰,把頭枕到他肩上,在他耳邊悄悄說:“你如果追上去,她一定會以為你看上她了,從此可就死纏著你不放啦。”又“噝噝”地抽著氣,“你難道真的對她有興趣?這女人蛇蠍心腸,我的腳都快被她踩殘了。”

鄭諧說:“活該。”

直到鄭諧結完賬,筱和和還保持著樹熊的姿勢,拉拉扯扯地半抱著鄭諧的腰,被他拖著走了出去,引了不少人的側目。

她幾分鍾後便自知理虧,覺得自己鬧得過火了,怕鄭諧真的不理她,所以就死纏著他。他一向吃軟不吃硬,通常隻要她態度柔軟地巴著他,他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所以她抱緊了他的腰堅決不放手。

“你今天喝酒了?”

“嗯……沒有。”在鄭諧低頭靠近她時,她立即否認。鄭諧討厭說謊,所以剛才其實她一句謊話都沒講,他即使惱她也抓不住原則性錯誤。

沒料到今天不是鄭諧自己開的車。剛出了飯店門口,小王已經把車開了過來,見到他們那副樣子一臉的吃驚,一邊開車門一邊問:“筱小姐怎麼了?”

“她腦子疼。”鄭諧麵無表情地把和和塞進車裏。

鄭諧一路沒說話。筱和和借著腦子發熱放肆一場的那股使壞勁兒一過,就開始心虛了。

“呃,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誰知道這女人這麼不經刺激啊。”她扯一扯鄭諧的袖子小聲說。

鄭諧不說話。

“你明明可以跟她解釋清楚。你是故意的。”

鄭諧幹脆閉眼休息。

哎,這麼容易生氣。和和也不說話了。

她拉開背包拉開鏈試著掏MP4聽音樂,伸手摸了半天又沒找到。當著鄭諧的麵她不敢讓司機小王開車燈以便她可以把包翻個底朝天,那樣鄭諧會更氣的。於是她又放棄了聽歌的念頭,規規矩矩地雙手交疊著坐好,又想起什麼事,剛剛開口:“我……”

“小王,開音樂。” 鄭諧說。

“呃?是。”鄭諧向來喜靜,所以隻要他在車上,音響就是閑置的。小王仔細地挑選了最安靜的碟,車內被一種接近教堂音樂氛圍的音樂充滿。

“你是不是對我特別的失望,就像我媽媽一樣?”和和被忽視得太徹底,決定換一個方式道歉。

“為什麼?”

“我不思進取、不學無術、消極處世、得過且過。”

“居然能記住這麼多成語,怎麼不見你以前語文考過高分?”

和和又無言以對了。

“筱和和,今天誰讓你不痛快了?”

“啊?沒。我自己無聊,提前過明年的愚人節玩玩。”

“你今天跟誰在那家店吃飯?”

“同學。”

“男的?”

“有什麼分別?”和和又開始焦躁了。

鄭諧又沒說話。

和和覺得今晚多說多錯,幹脆閉上眼睛假寐。

鄭諧打量了一下和和,發現她今晚反常地化了濃妝,穿著淑女款的連衣裙。

那裙子是和和要參加工作麵試時,他陪著她去買的。結果這件五位數的衣服害和和失了一個她渴望已久的工作機會。

那家公司初始待遇不高,但和和很仰慕其中某位設計師,而她穿這樣一身去,識貨的麵試官當即認定這姑娘是來玩的。

鄭諧買東西時沒有看價格的習慣,和和又神經大條,關於這個他倒真是忽略了。

後來和和就恨透了這件衣服,如果她穿這件衣服,通常都證明她不高興,比如被鄭諧逼著去見她參加她最最討厭的聚會時。

今天不知她見的是誰,居然打扮得這麼隆重。

和和的包扔在一邊,那包包是她自己用很多塊布一針針拚縫起來的,包上還掛著一隻玉佩,上好的和田玉,就被她這麼糟蹋。

她的包總是非常大,鼓鼓囊囊。他常常有幸欣賞到那包裏的風景,裏麵有大大小小的小包好幾個,分別裝著鑰匙、硬幣、手機、CD機、MP4、傘、紙巾、太陽鏡、化妝品,喝水的杯子,有時還有玩具和薄外套,好像隨時都準備要出發去旅行一樣。無論她要找什麼東西,都需要把包翻個底朝天,所以當著他的麵的時候,為了不被他訓,她基本上什麼都找不到。

鄭諧又低頭看她的腳,簡單式樣的帆布涼鞋,他敢肯定是地攤貨,但被筱和和自己縫滿了無數形狀各異的彩色石頭,看起來倒顯得很特別了。

換做別的女人這樣打扮,他隻會暗自歎氣外加敬而遠之。不過這些都加諸到筱和和身上時,倒也協調。

比起那些他認識的同樣學美術的行為藝術家,和和無論個性還是生活習慣已經算非常正常了,他為此感到很欣慰,並且覺得自己占了很大的功勞。雖然他也曾疑心,他的過多管製從某種程度上扼殺了和和的創造力。不過,藝術的頂端是癲狂,他寧可和和平庸。

筱和和是奇怪女子。大多時候笨手笨腳,什麼也做不好,學了很多年做飯,隻會下麵條和炒雞蛋;不會收拾房子,她的小窩被她搞得雜亂無章。但她又非常靈巧,很小的年紀就已經會自己給芭比娃娃做衣服,給她一疊紙和一堆布,她可以用很短時間變出一個動物園。

鄭諧收回視線,決定不再繼續追問她今天失常的原因。她嘴巴甚嚴,不想說的,拷問也問不出。

很快就到了家,鄭諧陪和和一起上樓,看著她進門。

和和在門口又找不到鑰匙,在包裏翻來翻去,樓梯的聲控燈滅了好幾回,每次都得跺一下腳。她窘得想找地縫鑽進去,把身子背對著鄭諧,躲開他的眼光。

“你自己一人這樣多危險。”鄭諧念在她心情不好的份兒上,沒有再多說。

終於找到了,和和開門時,鄭諧說:“真的給我換了床單和被套?”

“嗯。鍾點工前天剛全部清理過。”

“那麼把我的鑰匙拿給我,我今晚住這邊。”既然房間已經打掃過,鄭諧困得不想再多走近一小時的路。他從來不帶這邊屋子的鑰匙,每次都是到和和這兒來取。

和和恭恭敬敬地遞上鑰匙,認真地說:“今晚真的對不起,你別生氣。”

“沒關係,下不為例。”鄭諧心平氣和地說,“早點睡,明天早晨八點我過來吃早餐。”

和和的頭嗡一下大了。

她還以為鄭諧真的不跟她計較今天的事了,原來他自有別的法子來整他。他存心害她大好的周末又睡不成懶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