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困惑,眼前的植物能和薰衣草一個品種麼?但那別致的香氣,瑰麗的色彩,的確是屬於薰衣草的!漫山遍野皆是藍的,紫的,藍紫的,粉紅的,白的……近乎囊括所有品種,簡直令人拍案驚奇!
成片的薰衣草中央,建著一座精美的八角亭。地勢較高,由純白的大理石及花崗岩建造,便於欣賞這撩人的美景,傍晚還能趴在亭裏看夕陽。
樂非塵真是一個會享受的人!
“走,去亭子裏看!”驚魂未定,人已經站在八角亭中。腳下是一汪深紫色的海洋,微風拂過,迷離的紫色波浪,層層疊疊上下起伏,說不出的動人。
我隨手摘下一柱薰衣草,細細看著。葉形優美典雅,花序穎長秀麗,像普羅旺斯的舉止優雅的貴婦,亦如北海道吹風踏青的少女……側身望著樂非塵,紫色倒映在那雙清澈的眼眸中,像純淨的紫水晶,璀璨華麗,帶著一抹美麗神秘的憂愁。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紫彩,憂傷而夢幻的色澤撥弄心弦。腦海中,有些許動人的詩句浮動,唯美的文字與憂傷的情意交織在一起,如浮光淺影,朦朧了思緒。
猶記得那首詩,叫《無盡的普羅旺斯》,猶記得那美麗的詩句——
那雍容的紫彩是徹底的浪漫,奢華得沒有任何理由
像那最沉靜的思念,最甜蜜的惆悵
仿佛葬身於深愛者的心中卻無法執子之手的那種盛大的憂傷
你嗅到了那大片大片的紫麼?
你的肌膚觸到了那飄在風中的香麼?
你感到了我在你身邊的存在麼?
黑暗之淵再也不能夠成為阻隔我們的理由
天空之城再也不能桎梏我的衝動……
“美兒,喜歡嗎?”樂非塵攬著我的腰,坐在山坡上,“這就是你說的薰衣草吧,果真很美。我用了一年時間才培育出能適應西雅氣候的品種,看,它們長得多快,已經蔓延成這麼大一片了。”
“塵,謝謝你。”
“不客氣,”樂非塵爾雅一笑,忽而一挑眉,清澈的眼眸中蹦出幾絲乖戾的光芒“但有一點你必須清楚,我不是烈,我的付出,是要回報的!”
我望著他,不說話。沉默間又想起那詩句:像那最沉靜的思念,最甜蜜的惆悵,仿佛葬身於深愛者的心中,卻無法執子之手的那種盛大的憂傷……
樂非塵,除了愛,我能拿什麼回報你?
“別擔心,我可以給你時間,但超過期限,我就要自作主張了。”他又將我摟緊幾分,似乎十分享受此刻的寧靜。
我不說話,安然享受著他的懷抱,頭貼在他胸口。貪戀著那陣熟悉的清香,覺得周身無比放鬆,好像睡在一朵綿綿的白雲上,蔚藍色的天空幹淨透明,微風夾著清甜的花香掠過耳際,撩起我的發絲,沒有火熱的激情,亦沒有甜蜜的愛戀,但那感覺清新自由,仍然別樣的溫暖。
“塵,若我遇見你那日就死皮賴臉跟著你,該有多好!”
“傻丫頭,過去怎麼能夠假設,你若真後悔了,現在一樣來得及,”樂非塵擁著我,下頜輕柔的摩擦我的發頂,聲音清越柔和“你現在死皮賴臉跟著我吧,我會好好愛護你的。”
“嗬嗬!”我笑了兩聲,不知該說什麼,索性閉上眼睛。
“若是他來找你,你會跟他回去麼?”忽聽樂非塵輕聲問。
“不知道……”我安靜的靠在他懷裏,輕聲道“塵,你知道麼,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是個禍水,我不能留在他身邊,那會給他帶來劫難。”
“嗬嗬,”樂非塵輕聲的笑,捧起我的臉,澄澈的眸子中似有星光倒映,“誰告訴你的?唐鶴的話你也信?”
我微愣,樂非塵知道整件事?
見我傻乎乎的望著他,樂非塵寵溺的刮了刮我的眉毛“唐丞相本意是好的,他不想聶羽傲有軟肋,所以想方設法也要幫他除掉這根軟肋以絕後患,隻是沒想到,弄巧成拙,事情成了今天的模樣!”
“你怎麼知道?”我蹙眉,唐鶴怎麼會跟樂非塵說這些?
“哈哈!唐鶴前幾日便來樂逸山莊了,他已經跟我說了整件事情的經過,我看他這次來,”樂非塵微微勾唇,似乎很是不屑“八成是來避難的,他怕聶羽傲宰了他!”
我低頭沉思,唐鶴能跑樂逸山莊躲難,那就說明聶羽傲還記得一切……他心裏還在乎我嗎?還會像從前一樣愛我麼?那麼多淚,是否會衝淡深情?那麼多痛苦,是否已將愛磨成飛灰?
“你知道麼美兒,或許你的離開,才是他真正的劫難。”他的神情很嚴肅,口氣卻很無力“美兒,如果隻有他能讓你幸福,你就回到他身邊吧。”
如果隻有他能讓你幸福,你就回到他身邊吧……
我呆呆靠在樂非塵懷裏,難以置信的仰頭看著他。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神情仍舊那麼雲淡風輕,唇角盛開著百合般的微笑,清如水,純如雪,當真叫人癡迷。
“塵哥哥!”
正發愣,忽聽一道輕靈的聲音,我連忙放開樂非塵,有些尷尬的抬起頭。看著盈盈走來的女孩兒,唇角綻開一絲微笑“嗬嗬,紈歌來啦?”
“卞姐姐,你身子好些了麼?”紈歌甜甜一笑,聲音甜美似黃鸝,清美的笑容掩蓋住眼眸中的憂傷。
樂非塵牽起我的手,對紈歌道“多虧歌兒細心照顧,你嫂嫂身子已經好多了!”
話音方落,我和紈歌都驚詫的盯住他。他說什麼,嫂嫂?!他方才不是勸我回聶羽傲身邊麼,這個樂非塵……果真有些……腹黑。
紈歌眼露一絲哀怨,伴著一絲竊喜“塵哥哥,卞姐姐恐怕做不成紈歌的嫂嫂了,羽公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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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是哪道風把羽公子給吹來了?”樂非塵見聶羽傲一臉冷漠的站著,忙笑著走了過去。聶羽傲既然以羽公子的身份來,那就是沒準備對西雅出手,倒算是有幾分誠意。
“不知羽公子光臨寒舍,所謂何事?”所謂情敵見麵,分外眼紅,大概就是此番景象吧,樂非塵心中悠悠的想。
“滄漓,你少跟我客套,你把我娘子藏哪兒了?”聶羽傲毫無表情的盯著樂非塵,黑眸深處隱著足以燎原的怒火。該死的,他真想把那張春風般的笑臉撕碎,他就是用這種討厭的笑容迷住了她吧。
“嘿嘿,這可真是奇怪了!”樂非塵皺眉,清澈的眼眸滿是困惑“您家娘子不見了,你幹嘛找在下要人?”
“滄漓,你非要與我為敵是不是?”聶羽傲擰起眉頭,陰鷙的黑眸寒光閃爍,他本不打算為難她身邊的人,一個玉不凡就讓她在乎成那樣,他怎麼敢再冒犯她身邊的人!可他就是看不慣滄漓,一想到這幾個月都是這個男人陪在她身邊,他就恨得磨牙,隻恨不能一舉滅了西雅給他陪葬。
“在下從來不樹敵。”樂非塵輕笑,盯著聶羽傲,促狹的黑眸中藏著幾分玩味,能看見聶羽傲情緒波動,可真是一件趣事兒!
“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隻要帶她走。”
“她已經被你殺了,在下已將她葬下。”樂非塵終於收斂住笑容,神情分外肅然,清澈的眼眸中閃著幾許淚光。
“滄漓,你別跟我演戲,若非知道她還在,你以為西雅可以安然無恙至今天?”俊美的唇角勾起一抹簡潔的弧度,卻是該死的邪魅誘人“唐鶴在您府上打擾多時,也該隨我回去了。”那該死的唐鶴,最好別出現在他眼前,否則一定剝了他的皮!
“照北玉王的意思,隻要把麗妃還給你,你就什麼都答應咯?”優雅且充滿磁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聶羽傲轉身,毫無表情的看著來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若不在這裏,麗妃怎麼能活著?”韓爍無謂的聳聳肩,一雙俊美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露出一道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饒有興趣的盯著聶羽傲皺眉的樣子。
“說下去。”聶羽傲冷冷睨著韓爍,恨不得一掌碎了他!這家夥也非善類,還好意思對他笑,若不是他推波助瀾,他和她會搞成今天這副樣子麼?
韓爍瞥見聶羽傲眼底的怒意,不以為怵,笑容仍是一派和諧“要怪隻能怪你自己,當日瀟瀟灑灑的三箭,要了她的小命兒,若不是布雅設法留住她一縷魂魄,漓公子的長生絕也起不了作用,你說對吧,漓公子!”韓爍給樂非塵遞了個眼色,目光回到聶羽傲身上,“羽公子不感激我也別這麼冷漠的盯著我啊!”
聶羽傲微眯著眼,心想韓爍這樣的小人怎麼配做一國之君,看來滅了東陵果真是天道!
立在一旁侍奉的丫鬟呆呆立著,直勾勾盯著三個男人。充滿桃心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輪番肆虐,老天!她該不會是在做夢吧,這麼三個俊美如神的男人立在眼前呢!唉喲,真是大飽眼福啦!
“紫憂,愣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去倒茶?”樂非塵橫眼看著發愣的丫鬟,口氣難得出現一絲不滿。
“不用兜圈子,說吧,你們到底想要什麼?”聶羽傲不想再拖延,他必須馬上見到她!
“我的要求很簡單——”樂非塵淺淺一笑,對一旁的幽語吩咐一聲,幽語立刻走了出去。
“你是要我放過西雅。”聶羽傲麵無表情的看著滄漓,那張春風得意的俊臉真的很欠揍!枉他狂傲一世,不想竟為了一個女人,被人如此徹底的玩弄於鼓掌中,偏偏他隻隻能處於被動,真教人無奈。
樂非塵不置可否,眼睛瞟著韓爍“說說你想要什麼吧?”
“聶羽傲,我要你娶了忽和澤雅!”
“你想用‘唇亡齒寒’來控製我?”聶羽傲輕笑,有些遺憾的盯著韓爍,“恐怕你要失望了,這種蠱術對龍族的人不起作用,何必毀壞一個姑娘的清白呢!”
見韓爍麵有困色,聶羽傲繼續笑道“戰場古來講究兵不厭詐,倫薩的滅亡是必然,即便我不從中作梗,你遲早也會發動戰爭不是麼?但我答應忽和澤雅,一定幫她重振部族!至於韓公子,你還是換個條件吧,比方說,贈你幾座城池,或者,將東陵的政權兵馬統統都還給你,我們再戰一場,哈哈……”
“主人,您要的東西——”正值韓爍無語之際,幽語走了進來,雙手捧著一個紅木錦盒。
“這是兩國契約,”樂非塵取出盒裏的錦帛,鄭重其事的遞到聶羽傲手中,將筆墨紙硯整齊的擺放在他麵前“想必羽公子此番造訪,也沒帶玉璽,您就屈尊手抄一份吧。”
聶羽傲拿著契約,快速掃讀著,筆直的眉峰微微擰了起來。
“怎的,羽公子,不願寫麼?”樂非塵微笑,輕歎了一聲“那尊夫人可就……”
聶羽傲瞪了樂非塵一眼,提筆就寫:
北玉不得進犯西雅,北玉軍隊不得越界,違犯一次,北玉需在照價賠償西雅損失之基礎上,割地一千畝,賠款一萬銀錢;開通西雅與北玉各大通商口岸,北玉不得對西雅征收關稅,北玉商部需扶持西雅商人,西雅人可在北玉租地建房,並獲得和北玉百姓同等權利,西雅要取得北玉兩成航運權……契約即日生效,期限……北玉王朝,聶家江山,龍氏一族滅亡之日…
聶羽傲一字一字抄著契約,心中將樂非塵咒罵幾百遍,更將樂家,滄家的祖宗翻來覆去的問候。不時瞟瞟樂非塵春風般的笑臉,這該死的家夥,真是虛偽到了極致!看似不理紅塵俗世,不在乎金錢權利,實則陰險小人,黑心商賈,割地又賠款,還得送出北玉兩成航運……他這份契約得坑北玉多少油水……
聶羽傲咬咬牙,飛快寫著,每寫一個字,心頭都在滴血啊……
韓爍立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樂非塵和聶羽傲較勁,心裏有些後悔,他怎麼事先沒弄清楚,龍族的人居然不受蠱術控製!這下子是什麼也沒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