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出了山口,路漸漸寬起來,再向前眼看到韓家莊村東的十字路口了,韓英麗說:“英德,到路口你別送了,這段路我自己就行了。”
“我再向前送送吧,把你送到坡下吧,前麵的坡一下一上那裏矮我不放心。”
“你執意還要送,那我還不勉強你。”
說著,二人行過十字路口,向坡下行來。
二人來到坡下,她下來自行車,停下不走了,再說什麼也不讓他向前送了。他最後無奈,戀戀不舍地問:“英麗,那咱們在什麼時間才能相見?”
一聽相見,她過了好久,想了一會,欲言又止,最後臉上一陣茫然,“你先回去吧。”
“不,我要親眼看著你先回家。”
她瞅著他又過了很長時間,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沒有吱聲,突然扭頭推上自行車走了。但沒走幾步,又猛然回過頭來,見梁英德還站在那裏看著她沒動,就兩眼淚簌簌的。
“英麗。”梁英德急忙湧上來,也跟著眼淚汪汪的。
她咬了咬牙,似沒聽到,轉頭又走。
“英麗啊——!”他猛然悲鳴似的叫。
她不走了,轉回頭來,呆呆地停在那裏。
“英麗啊!”他此時真有點舍不得,但又不知道該怎樣表達內心的悲傷和難舍,他內心的一切情和愛都湧在了英麗啊三個字裏了。
他們相對難舍地看著對方,呆呆而又不忍離開的站著不動,好久,好久,她才說:“英德,你先走吧,我要看著你先走。”“不,我不能,我決不先走。”“這是我的心願,你滿足我吧。”“英麗,那好,我滿足你。”說著,他仍極不情願的望著她,極不情願地推起自行車,再瞅瞅她,就往前走。但步子又是那樣的艱難,而不情願,而不願意離開。走了沒有幾步,他又猛然放下自行車,奔向韓英麗:“英麗,我不能這樣,不能啊!你原諒我吧,我做不到這樣。”
兩顆難過的心,都讓他們伸出雙手,共同撲向了對方。但他們卻沒有撲上去相擁相抱。到近前他忽然又站住了。猛然問:“英麗啊!你告訴我,咱們再那日才能相見?”
她感到意外地望著他,看了又看,然後,很平靜地說:“回家吧,回家等著信吧,我一定會給你信的。天快黑了,你還有那麼遠路,快走吧。”“英麗,我不怕,我要看著你先回家。”她猶豫了一下,“那我走了。”說完,轉頭推上自行車又走。她的心裏隻想著天快黑了好讓梁英德能早以回家,免得他母親也跟著牽掛,這樣她也能放心。但走了沒有幾步,她又情不自禁地而再戀戀不舍的回頭瞅瞅英俊的,瀟灑而讓她心愛的難以放下的大哥哥梁英德啊!“英德,你回去吧。”她揮淚說。“嗯。”他盡管在那裏答應,但身子瞅著她沒動。她轉頭又走,走了好遠,再回頭見他仍然站在那裏沒動,她也站在那裏不走了,猛然放下自行車,雙手捂著臉蹲在那裏哭了。梁英德再次湧上來,“英麗啊!我知道你心裏苦,不好受,但你要相信,你爸媽有朝一日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她似乎沒有聽到,哭了一會,才意識到了似地站起來,從衣袋裏摸出手帕,擦擦淚,捏捏清了清鼻子,不哭了,才發現梁英德也在抽涕。她忽然笑了笑,安慰說:“我就是肯流淚,心軟,其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英德,大男子漢怎麼能這樣?別這樣讓人見了多不好。”梁英德強止住涕聲,她遞過手帕,讓他擦擦淚。他擦完淚,將手帕小心地疊起來,仔細地放進衣袋裏,又從另一個衣袋裏掏出一根很新的手帕給韓英麗,韓英麗望著他的這些舉動,接過手帕,眼裏噙著淚花,將手帕迅速地放進衣袋裏,忽然扭身轉頭推上自行車就走。據說後來韓英麗在自殺之後,手裏還捏著這跟手帕。
“英麗,我那天能聽到你的信?”梁英德問。
韓英麗再次回過頭來,八九十米的坡,就象一座大山一樣,在她心裏就象將要把他們隔開一樣。
就這樣他們在坡下反反複複,難舍難分。據傳他們坡下共回頭十八次,走了再回,回了再走,撒幹了眼中的淚。也可能有十八相送的緣故吧,也可能是由於梁英德的墳前哭訴和自述吧,人們在相傳時都說他們回頭十八次,並稱他們為十八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