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歪脖子一下子就精神了,嘴巴張了半天支吾支吾也說不出啥來。他回想昨晚,好像有一陣冷風吹得特別大,窗棱子都發出哢哢的聲音。
那會兒孫歪脖子是嚇懵了,身子腦袋全都縮進被窩裏,也不敢出來看。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在臨睡前,早就把門窗鎖死了,沒留啥縫隙。
都鎖死了,咋還有這麼大的風?今早孩子又是咋丟的?
在被窩裏又躺了好一會兒,孫歪脖子才反應過來,現在是白天,據說白天那些髒東西都不敢出來。小媳婦死了,就算變成那東西,也不會出來害自己。
想明白這些,孫歪脖子哆哆嗦嗦起來,檢查了一遍門窗,發現跟自己昨晚上鎖時一模一樣。不用多想,昨晚肯定在自家屋裏發生怪事兒了。
第二天晚上,孫歪脖子就不敢在自家住了,他怕小媳婦回來找他。昨晚把孩子都弄丟了,今天說不定她會把自己也帶走。因為害怕,孫歪脖子這回連孩子也顧不上了,丟了就丟了,大不了以後再找女人生。
正巧隔壁張家的媳婦兒回娘家,孫歪脖子就死皮賴臉,要在人家對付一宿。人家就問,說你在俺家住也行,那你孩子咋整?孫歪脖子也沒敢提丟了孩子的事兒,含含糊糊說,把孩子送到縣城親戚家了,自己在家呆著沒意思,就過來蹭一宿。都是鄉裏鄉親的,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人家也不好把孫歪脖子往外攆。
到了晚上,情況又不一樣了。
吃過晚飯,張家男人在炕上倒頭就睡,沒過一會呼嚕聲就響起來了。孫歪脖子在炕梢,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小媳婦兒上吊後,在老楊樹上晃晃蕩蕩的樣兒。
還有,小媳婦活著的時候對孫歪脖子有多好,幹活有多勤快,這些畫麵就跟放電影似的,在孫歪脖子腦袋裏一遍一遍的回放,強迫不去想也不行,揮之不去。
尤其是小媳婦被他那倆朋友禍害後,眼睛睜的大大,死死望著孫歪脖子的那一幕。這麼一回想,孫歪脖子就總覺得小媳婦好像在夜影裏盯著自己。
孫歪脖子冷汗呼呼往外流,濕了一被窩。越是這麼胡思亂想,他就越睡不著,隱隱的還有了尿意。
憋了好半天,孫歪脖子終於忍不住了,開門去房東頭牆角小便。那會農村男人小便都在自家房頭,圖個省事。
剛解開褲子,孫歪脖子就從身後聞到一股香味。他對這香味很熟悉,是小媳婦身上獨有的,再說了,這輩子除了小媳婦,孫歪脖子也沒嚐過別的女人滋味,所以一下子就判斷出來這香味是誰的。
孫歪脖子猛的打了一個激靈,也不敢再尿了,梗著脖子慢慢回頭,發現身後啥也沒有。不過他剛轉身時,就聽到有孩子哭聲,那是那個丟了的孩子叫喚的聲音。
然後孫歪脖子又聽到有聲音說,孫歪脖子,往後咱就是正式夫妻了,有什麼難事,咱們一起扛。來,今天高興,咱倆都喝點。
那正是結婚當天,孫歪脖子對小媳婦說的原話,那天說話時,身邊沒旁人,知曉這說話內容的,除了自己和小媳婦之外,還能有誰?
而且聽那聲音,細細柔柔的,夾雜在夜風裏,聽著和小媳婦的說話聲有八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