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個話怎麼說的……對,男女搭配,幹活兒不累!”老富很推心置腹,把聲音壓低了:“我都聽說了,人家對你也是有意思的……”
嶽方祇感覺自己難得有點兒沒底氣:“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你有戲!”老富對他這種不開竅感到著急:“我聽甜兒說的,燕燕在跟她打聽你的事兒。你想啊,燕燕自己都有對象了,她那是替誰打聽的?她和誰關係最好?”
嶽方祇嘶了一聲:“不是我說……我怎麼覺得你現在特別像個中年婦女呢?”
老富不理會他的打岔,徑自說了下去:“我都替你問了。小慧家裏沒什麼人了,就一個寡婦媽。本分人家的丫頭,能吃苦,是個過日子的人。她想找個城裏人,不想回農村去。人家以前也表示過,找對象年紀大點兒也沒關係,懂得心疼人就行。我這麼一合計,這不就是給你預備的麼?是,你比她大不少,過去又蹲過。但怎麼說你現在也是個幹正事的人,能掙錢,長得也挺精神的。她雖然比你年紀小,但方方麵麵條件都不如你。兩下裏一將就,這不是正合適麼……誒,你家那小子怎麼過來了?”
嶽方祇一回頭,看見白墨正站在包房門口,手指神經質地搓揉著褲縫兒。
老富很熱情道:“餓不餓,進來吃點兒啥吧?”
結果白墨定定地站了片刻,忽然扭頭走了。
老富摸不著頭腦:“怎麼著了這是?你罵他了?”
嶽方祇趕緊站了起來:“沒啊。我先回去了……”他掃了一眼牆上的表,驚覺已經這個時間了。
街上沒什麼人。雖說老講著要開春了要開春了,其實天還是冷著的。年也過完了,買賣生意都有了些許冷清。
嶽方祇追上了白墨:“誒,你慢點兒走,地上有冰……”他看到白墨的眼睛,愣住了。
白墨的眼睛有些發紅。
嶽方祇拉住他,小聲道:“又怎麼了啊?”
白墨搖了搖頭,努力衝他笑了一下。但是翹起的嘴唇在發抖,那個笑怎麼看怎麼令人難過。
嶽方祇福至心靈,期期艾艾道:“你別聽老富瞎說,八字兒沒一撇呢。再說就算我真的娶媳婦兒了,也不是就要趕你走。早都說好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在這兒住著,到時候我也給你開工資……”
白墨很輕地搖了搖頭。他衝嶽方祇張了張嘴,好像想說什麼,但是嘴裏隻能發出含混的“啊”聲。
最後白墨顫抖著深吸一口氣,沉默地走到了前麵去。
嶽方祇看著他單薄的背影,心裏頭突然覺得難受。
打那天起,他們之間仿佛一下子就遠了。生活其實一切照舊:白墨還是那麼能幹,忙裏忙外,認真仔細;嶽方祇也有很多事要忙。可是嶽方祇能感覺到,他們不再像以前那麼親密了。
以前嶽方祇對他偶爾伸手摟一下,抱一下,揉揉頭發,都是自然而然的事。現在即便是想,也沒有這個機會了——白墨不往他身邊兒湊了。
其實也不是真的不往他身邊兒湊了。有那麼兩三回,嶽方祇半夜醒來,發現白墨蜷縮在離他很近的地方,人是正對著他的。但是等嶽方祇第二天早上再醒來時,白墨要麼背對著他在床的那一端,要麼已經早早起來,去默默幹活兒了。
嶽方祇仍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唯一的好處是,這麼一來,那毛病終於自己偃旗息鼓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嶽方祇半點兒也沒覺得高興。
他還沒等好生把這個事兒琢磨明白,房東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