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怎樣,隻知道這幾天什麼都不想,突然開始回憶起自己以前的記憶,發現真的是蒼白的很。除了逃亡與殺人,還有什麼是值得自己回憶的?
於是她便端著白開水一般的回憶日日坐在自己為自己製作的安份小屋裏,不願意見人,不願意見光,不願意動,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
太累了。要暗算自己的人太多了,她真的是防不勝防,她不過是一個異世的旅客,何苦將自己投入這紛繁複雜的殺戮當中?就算自己隻是安份地呆著也是死去,那便讓自己安份地呆著吧。
至少,死前也少受一些折磨。這樣安份地死,總比垂死掙紮要來的安逸的多。她劉瑩這輩子都沒享受過安逸,死前安逸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她便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那麼……就這樣吧。
肌膚蒼白地如同冰天雪地一般的女子,麵上表情柔和地,回憶著無趣的人生,靜靜地縮在眼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安份地不再說話。
蒼白毫無血色的肌膚,琉璃般的眼睛此刻也沒了平日裏默默綻放的光彩,隻是看著一個地方發愣,一動不動,完美地像一座雕像一般。
隻有微弱地呼吸。
仆瑤方走出來,荊軻立即將她拉住:“良人還是那般麼?”
仆瑤點了點頭。
荊軻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去一趟。”
仆瑤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們之間已經隱隱地建立了一種默契,仆瑤為他抹去衣角莫名蹭上的一層灰,道:“你可要小心。”
荊軻點了點頭。若隻是普通人,仆瑤自然不會替他擔心。但對方是裔刖,便不得不小心應對著。這個人,一直看不出他到底是敵是友,而他們的這一決定又根本沒有與趙鳶兒協商,不免讓她心中有些擔憂。
但,還有什麼辦法?就算機會渺茫,也是值得一試。
荊軻便趁著換班時分,趁機便出了宮裏。
陽光漸漸失去了熱度,屋內的氣溫也頓時冷了下來。趙鳶兒感到了身上突然襲來的寒意,略微地繼續坐了坐,便道:“仆瑤,將爐子點上。”
曾經排斥點暖爐的她,終於習慣將爐子點的暖烘烘的,烘得一室的光明。
看了看那還亮著的天色,喃喃:“日子突然來了那麼好的日頭,隻怕過不了多久,雪也將至了。
仆瑤將爐子點上,屋內的氣溫又漸漸回升,她將笑容掛在了自己的臉上,走到趙鳶兒的身邊:“良人,隻怕是過不了幾日,便要降雪了,到時可與胡美人一同玩耍。”
頓了頓,瞧瞧地看了看趙鳶兒的神色,見沒什麼異常,便大著膽子繼續說:“記得去年在府邸的時候,良人也是喜愛玩雪的。”
趙鳶兒收回了目光,坐到榻上:“仆瑤,去讓他們上菜吧,我餓了。”
她並沒有正麵回答仆瑤的問題,仆瑤卻知道自己或許讓她不快了。一直摸不清良人心性的她,在這樣的時候更是感到心顫。在這暖如春日的屋內竟是生生地從地上爬上來一絲涼氣,看著麵色如常的良人,隻得趕忙便領了命令退下去。
趙鳶兒那稍顯柔和的眼中也漸漸地蒙上了一層白霧。
荊軻來到了宮外最近的那處府邸,一向不喜歡走尋常路的他這次也不打算走正路,直接便翻牆進去。他心裏想著,就算是走正門,裔刖也未必就願意見他。
然而剛一落地,他瞬間感到了來自正前方的殺氣,憑著如猛獸般的第一直覺,他立即往身旁一滾,那自正前方來的殺氣狠厲地刺破了他的外衣,甚至傷到了他的左肩,讓他悶哼一聲。
左肩……受傷的總是左肩。
殺氣實在是凶猛的很,他翻身停頓下來,發現不過是一支削尖了的空竹,目光往正前方看,並未發現有任何人影出現。
這地方布的,竟是機關。而通過機關發射出來的東西,居然這般狠厲?
他撿起了那空竹,不過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東西居然有這般的殺傷力,仔細檢查方才發現,這看似普通的空竹之上竟是隱隱環繞著殺氣,再仔細地檢查了自己的足下,卻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物品,回頭檢查了自己跳下來的地方,也未曾發現什麼機關,心中更是疑惑:到底是自己哪裏觸碰了機關,才招來了這要命的空竹?
有了這樣的經曆,荊軻再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得憑著自己天生敏銳的對殺氣的直覺以及敏感的感官來小心應對。眼前是一片竹園,說是竹園,可也可以說是庭院,因為其中大部分的植物是竹,但也有各種花草樹木的存在,占地麵積倒是挺廣大。
荊軻小心地往前走著,但讓他奇怪的是,往前卻再沒什麼機關,心中雖是奇怪,但也不敢大意。
然而半個時辰之後,他發現自己又著了人家的道了。他在這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庭院裏頭轉悠了這麼久,竟是完全走不出去。
這是陣法。他立即反映過來,但自己是一個粗人,陣法這種需要極為細膩的心思與極其高超的手法來布置的東西,等閑人本就破解不了,而自己雖然打鬥上很有一套,但對付這樣攻人心計的東西他自然是用不來,著急地焦頭爛額。
焦急了一陣之後,他便突然不焦急了。他決定——硬闖。
這是什麼什麼陣法什麼的他根本就不懂,更不知道怎麼走,抽出了背在背上的劍,便開始砍。
哪知方才將一顆樹木砍到,立即從假山上便飛射出數以千萬計的銀針,那銀針密密麻麻地朝著他飛射過來,弄的他無處遁形。
銀針突然飛射出來讓他心中一寒,然而更讓他心寒膽顫的還在後麵,那假山石像是長了眼睛的一般,若自己逃到一個地方,那邊由著另一塊假山石發射銀針,無論他躲到哪裏,都有無數的銀針飛刺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