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鳶兒立即替荊軻作答。
“為何?”趙高的表情充滿不解。
“喂,你真的很吵。”荊軻一臉不耐煩:“你可不可以出去問?”
雖是征求,語氣中卻沒喲半分征求的味道,倒是有一種反客為主的感覺。
趙高正想發火,趙鳶兒拉住了他:“算了,你隨我出去,他重傷未愈,是需要休息的。”
趙高看了荊軻一眼,呼了一口起也跟著出去了。
“你剛剛說,什麼大事不好了?”趙鳶兒壓低聲音問。
趙高收斂了方才的神色,凝重地對趙鳶兒說了一番話,到叫趙鳶兒心中一驚。
“此話當真?”
趙高沒喲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趙鳶兒仿若聽到了一件極其荒唐的事情,心中又驚又怒。她倚靠在門柱上,感覺沒有一絲力氣。
旁人也就罷了,隻為何,會是他,裔刖。
…………
訫夫人這邊,素暖在她的耳邊附耳一陣。
她笑了,“素暖,你說,舜在危難時刻,是如何獲救的呢?”
素暖道:“一切,怕是都在瞽叟的掌握之中。”
訫夫人看了看與她一同出來賞花的胡姬,不知道她若是知道這個消息,會怎麼想。然後對素暖說:“去吩咐一聲,別在胡姬麵前走漏了消息。韞迭宮上下,都不知道這件事,明白嗎?”
素暖喏了一聲便下去。
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是貓更精明,還是老鼠躲藏的夠快呢?
不過,隻要大王不在這場遊戲裏,於她而言,孰生孰死還真是無所謂。
她想要守護的,就要守護。包括這個韞迭宮上下,她訫夫人都要守護著,即便是她死了。
因著後宮有刺客出沒,嬴政大怒,嚴懲了王翦,並加強了後宮的防備
所幸太後並未受傷。在太後的一再舉薦之下,廖噯護駕有功,被大加讚賞。但是因著他宦官的身份,無法給與過高的官職,暫時隻讓他掌管太後宮中一切事宜。
趙鳶兒幹脆趁著這次機會,將荊軻舉薦進了護衛,作為他們府內的守衛。
荊軻已經將呂不韋這次的目的告訴了她。她原先是很訝異他為何這麼做,可當她無意間看到他手上的傷疤之時,就明白了。
在荊軻的手肘之處,有一個半月型的傷疤。說是傷疤,倒不如說是一個印記。
一個為奴的印記。
荊軻雖是慶封的後代,家族敗落,怕是被呂不韋看上,做了自己的奴仆。
不是自己的士人,而是奴仆。作為一個奴仆,地位低下不說,後代都將世世受人侮辱,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何以如此沒落。
隻怕,他也已經在心裏恨這呂不韋了。
“相國要你來找我,做什麼?”
“他給我的任務,隻是監視你而已,並沒有其他任務交托給我。”
荊軻對呂不韋也從來不稱他相國。
家族沒落,自己淪為奴隸,這少年遭遇的這些事,在他心中的陰影恐怕比她2劉瑩童年的遭受更重。雖然他一板一眼都像是一個真正的男人,但臉上那倔強的神情以及瘦弱的身形,也恰好說明了他負擔得過重。
他荊軻剛出生沒多久就開始了流浪。那時不過4歲的年紀,他就要去偷飯,又是餓急了還會和野狗搶飯吃。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是所有王孫貴族無論如何都不會體會到的感受。
他曾見過那些貴族們的奢靡生活,錦衣玉食,酒池肉林。
可他永遠也無法觸碰到那些,因為他擁有的,隻有一件破的不能再破的衣衫。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循環,他已經不再抱有對生活的任何希望,甚至活著或是死了都無所謂了。
然而厄運不會終止,噩夢不會結束。不知上進,不求改變的話,等來的就隻能是跟悲慘的命運與更嚇人的噩夢。
他被人擄走,賣進了窯子。並不是從前見過的女人成堆的場所,這裏到也是脂粉飄香,熏香的味道與禁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讓人惡心的味道。
這是一個供男子取樂的窯子,而這裏沒有一個女人,全都是男人。這是一種經營於地下見不得光的生意,但生意卻好的不行。
而最受歡迎的,就是像他這般長得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孩兒,男孩兒。
他曾覺得,那是他度過最黑暗的日子。每日都要忍受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忍受一個又一個惡心的男人。
終於,他攢夠了錢。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他殺了那個將他帶進窯子的男人。驚動了其他人。
就在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就要到盡頭的時候,卻來了一隊人馬,救下了他。
領頭的問他,怎麼處置這個窯子和這些人。他看著那一張張令人作嘔的臉,厭惡地將臉撇到一旁,冷漠地說:“全部燒光。”
那些人非常聽話,直接就燒光了窯子。他冷漠地轉身,隨著那隊人馬走了。
在他的身後,火光接天,哀嚎聲響徹夜空。
噩夢還沒有結束,厄運一個接一個地向他襲來。
他被帶到了相國府,見到了那個在秦國權利相當大的男人。
他的手肘處,從此多了一個半月形的印記。那是他世代為奴的印記。
他縱然心有不甘,可是相國府戒備森嚴,他又如何逃脫。隻有一直假意屈居他之下,求得有朝一日可以有翻身的機會。
而現在,他找到了。
趙鳶兒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可有與相國通信的渠道?”
荊軻猛地回過神來,然後道:“我會在夜晚飛身相國府,與他彙報。”
“那你……”她示意荊軻附耳過來,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講與他聽。
荊軻聽完後,點了點頭。
他現在表麵上是呂不韋派過來的臥底,但其實他是一個反間諜,替趙鳶兒反。
入夜,一道黑影從中車府令府出發,朝著相國府的方向急速飛走。
他很專心,也很快。因此,並沒有注意到,在他踩踏過的每一個地方都有一抹鮮紅的身影重新踩踏一遍。
翻入了相國府的牆,來到後花園的某處,黑影朝著一個男人跪下:“相國大人。”
而紅影則快速閃身,躲藏至無人看到的地方。
“如何?”
黑影壓低了聲音,“她……”
呂不韋一驚:“這……你是說真的?”
“千真萬確。”
“你先回去,再探。”
呂不韋心中真是不知是何感受。他沒想到荊軻會給自己帶這麼大的一個消息回來。
隨著黑影的離去,紅影也跟著離開。
…………
“師父。”
“回來了,管夫。”
紅影摘下了麵罩,一張精致的臉龐出現在裔刖麵前。
不錯,剛才跟蹤荊軻的,就是管夫。
“師父,趙鳶兒似有意和呂不韋達成某種交易,但具體內容是什麼,他們並沒有明說。”
“是嗎?”裔刖閑閑地躺在竹製長椅上,這長椅是他自己特地命人做的,舒適大方。畢竟老師跪坐著還是非常難受的。
他的眼睛微眯:“我倒是好久,都未曾去見趙姑娘了。”
“那麼,徒兒據先告退了。”管夫福了福身,離去。
裔刖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爍這光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又熄滅。
蠟燭的生命,就是這麼短暫且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