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
這幾日因著西北戰事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皇帝愁的都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地睡一覺了。
晚上的茶水宮女也更換了班值。極是有眼色的,看皇帝的神色舒坦了一些,有些懶懶地靠山了椅背,這才端著一盞恰好晾到了七分熱的茶進去,有些不敢出聲,細聲細語地道:“皇上請用茶。”
皇帝“嗯”了一聲,隨手拿過茶盞呷了一口,頓時感到腹中也清冽了許多,方才有些困頓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眼睛瞄了那宮女一眼,隻覺得眼熟,再是仔細想一想,便開口:“你是從前懿嬪身邊的宮女?”
養心殿內雖大,但裏頭侍奉的內監宮女都是素質極好的,哪裏會有人出聲?大殿之內一點兒聲響也沒有,陡然間聽聞了皇帝的一問,玉環的心都跟著飛了起來,強自按下心內的狂喜,顫聲回答:“是。”
從未想過皇帝會記著自己!當初榮妃找上她的時候就已經允諾了她這一點,她心中高興異常,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有朝一日站在皇帝的身側。當日看到兮宥被元嬪責罰的時候,心中不是沒有愧疚,不過榮妃說的好,人總是要往上走的,又怎麼能一直都走一個下坡路呢?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當一個奴婢,運氣好的能夠嫁出去,可像她這樣的大丫鬟跟著主子身側的,除非主子發話,否則怎麼能嫁得出去?
且懿嬪的性子她知道,又怎麼可能真心替她留意個夫家?倒不如從了榮妃的說法,自己拚上一拚,倒還有幾分前程可以爭一爭。
皇帝看著她的臉,那張清冽自製的麵龐便在麵前浮現,內心突然對這宮女感到了厭惡。本想讓她走,腦中卻突然想起來萬福安說的話,懿嬪能被皇後等人抓住了把柄,皆是拜這宮女所賜。
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放下了茶盞,陡然間起身站到了玉環的麵前。
玉環本就已經不敢抬頭,冷不防一個身影擋住了眼前的光亮,不禁抬頭一瞧,卻是皇帝俊朗的臉龐在自己的眼前,隻是遠遠地見過皇帝幾次,從未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過皇帝,細看之下才發現黃的樣貌是極好看的,比她見過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不免看的愣了。
皇帝卻伸出手去,將她的手執起,不似後宮妃嬪的那般保養的好,卻也仗著年輕,手上的肌膚到底也是白嫩,湊到唇邊細細地親吻,一麵吻一麵道:“你怎麼來了養心殿?”
玉環此刻隻覺著心中呼吸一窒,連話都所不利索了,隻能帶著些顫抖地道:“回……回皇上,奴婢……奴婢無處可去,皇後……皇後娘娘可憐奴婢,便指派奴婢來了養心殿伺候……”
皇帝眼中眸光一閃,有什麼東西已經讓他狠狠地抓住了。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唇畔在她的耳畔流連,玉環再是支持不住,嚶嚀一聲便癱軟在了皇帝的懷抱裏頭。
禦璽台。
子鈺不能日日都留在這裏,王府裏也不能一點兒的交代都沒有。兮宥輾轉有些難眠,已經習慣了他日日在身邊的日子,陡然間不在,心裏竟是有些空落落的。
正輾轉反側間,突然聽見了隔間裏頭雲澤的聲音,好似是不好了連忙起身去瞧,卻已經看到了一盞微弱的燈光,照著南毓有些急切的臉:“娘娘,小公子好似發燒了!”
兮宥連忙探身看望,隻瞧見雲澤臉色不自然的潮紅,呼吸也有些難過,口裏隻嘀咕著:“姑姑……難受……”
心裏頭疼的緊,她自己到這禦璽台來,沒人照顧看管的,到底也沒有生病,如今卻是一個三歲的孩兒生病了,不免心中焦急,玉瑩也披上了衣服走出來,一件二人這樣心知不好,前來看過了後便連忙拿了涼毛巾想要覆上雲澤的額頭,卻是讓南毓一把攔住:“這巾帕咱們敷到沒什麼,但小公子這樣小的年紀,我隻怕是受不住。你且陪著娘娘撐著,我先前去瞧瞧,看能不能將蘇陀給請進來。”
兮宥眼下隻焦心這孩子,連忙道:“你且快去瞧瞧,自個兒可得小心了!”
南毓應了一聲,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平日裏這禦璽台隻有她們三個倒不覺著有什麼不好的地方,畢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見黑夜便不知黑夜之可怖,而今日看著南毓消失的地方,茫茫然如同黑洞一樣的地方,不免讓玉瑩的心裏頭害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