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除頭兒以外的人對他這麼好,呆子想著決不能給他們添麻煩,於是找了個地方默默坐下。
喬鬆看著離著他老遠老遠的呆子有些好笑,但也沒有多勸,同他聊起天來。
“公子家中可有什麼親人?”
“沒有。”呆子抱住雙腿搖頭,“大哥說我的父母把我交給了他,讓我好好跟著他。我應該是見過父母的,可記不得他們長什麼樣了。”
將孩子交給別人養?奇怪。“那時你多大?”
“我想想,嗯……那時我沒有家,在外邊到處撿東西吃,有一天一群好高好高的人圍著我,說我拿了他們的東西,讓我給錢。可我沒有拿,我更沒有錢,他們就打我。打得好痛,跑都跑不了!要不是大哥突然出現,我就被他們給打死了!那時大哥好像才十幾歲,啊,我也十幾歲。但他拿出了好多好多錢,還讓我跟著他。”呆子回想著過往,嘿嘿的笑著。
“那些欺負你的人你沒想要過打回去?”淩疏瑤突然發問。
“沒有,他們丟了東西心裏不高興,覺得是我偷了打我應該的,就是希望他們以後不要錯怪別人才好。真的打得好痛!”呆子縮了縮身子,像是又感受到當年那打在身上的猛烈的痛。
淩疏瑤眯著眼睛,神情慵懶,弱不勝衣:“你這話可有說給你大哥聽?”
“說了。”
“你大哥怎麼說?”
“他罵我呆子。”
“該!”淩疏瑤嘴角掛著笑,卻未達眼底,“你可知道,你越是為他們著想,他們越是會不斷欺辱你。你且撲過去咬上一口,就是那時被打了,以後他們要欺負你也得掂量掂量輕重!”
喬鬆心知這話並非隻是說與呆子聽,更是給他聽的。她這是在告訴他,她並非什麼好人,人犯我,我定不會讓他好過。
但是喬鬆聽到的不是她如何狠辣,而是了然她從前定也吃過不少苦,才會如此防備。更心疼她罷了。
呆子被淩疏瑤的話驚得愣著了。喬鬆心疼歸心疼,也見不得她四處荼毒別人:“別聽她胡說!她一天沒個正經的。”
淩疏瑤聽到這話,心頭很是不服氣,怎麼就不正經了?於是撇撇嘴,幹起了更不正經的事,撚著喬鬆發帶的尾部在他脖子上纏繞一圈,作勢要勒死他。
喬鬆不動聲色,扶住淩疏瑤帶傷的那隻手,免得她動起來傷了自己,任由另一隻不安分的在他頸部掃來掃去。
“你以真心待人,他人自會報你以真心,不必怨恨。我見公子生性純良,日後定能得知心之人。”少年笑著,玉顏俏麗,姿態閑雅,妥帖的言語恰如其分的溫暖了呆子自卑的心。
多年後淩疏瑤憶起往昔,瞠視而笑,或許就是這樣吧,就是那樣透骨的溫柔於煙雨中一點一點地撬開她封閉的內心。
恰好,有一個誰,如弁如星,於三千浮華世颯遝而來,不經意間一抬頭,此後滄海桑田,舊夢裏枕進了半城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