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著臉,張咄遲疑了片刻,方道:“是末將疏忽,末將馬上派人……”
“派什麼人啊!你自己去,記得了,一定要讓元帥睜大眼睛看清楚,這可是靖賢王的大喜之日,如何能少得了寒元帥的恭喜?”
等這一天,似乎太久太久。
明玄玨已不記清從何時開始,把折磨寒孤雪當成了每天的開味小菜,他痛苦他就興奮,他傷心他就得意。
隻是,那個冰山一般的男子,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似乎都能做到雲淡風輕。
他不信找不到他的弱點,所以,他不停地在等,在等……
直到,靖賢王的出現,讓他終於想到了最殘忍的辦法,寒孤雪可以掠盡天下人,卻不能搶走父親的女人,他明玄玨得不到的,他寒孤雪也休想得到。
“是。”
看出明玄玨有刻意,張咄並不抗拒,隻是悶聲拿起雨具,一步步走入那大雨傾盆的世界。
“拿走。”
仍是閉著眼,他的聲音在雨霧中顯得那樣的飄渺無力。
這樣的寒孤雪,讓人心神一震,張咄雖於心不忍,但仍是隻能冷聲道:“這是皇上的意思。”
“拿走。”
他的聲音不大,但恰好是張咄能聽清的程度,張咄動了動唇,終還是忍不住歎道:“大大夫能屈能伸,張咄所認識的寒元帥,不是這樣膽小無能的懦夫。”
他笑,那樣蒼白無力,那樣虛無飄渺:“我所認識的張咄,也不是這等心慈手軟之人。”
不知為何,聽到如此評價,張咄倍感不適。
他靜靜垂眸,深深地瞥了他一眼,淡然道:“在漠城,張咄早就死了。”
“那麼,在花臨,寒孤雪也死了。”
似是一聲喟歎,似是一種絕傷,他又笑了,淒美如雪,冷凝是冰,隻是眼角有熱液傾酒,卻不知是雨還是淚。
隔著萬千雨簾,鳳槿夕就那樣癡癡的望著大雨中的男人,不言不語,不笑也不哭。
他的世界下雨了,一如室外的暴雨如注,而她的世界,卻在下著雪,天寒地凍,再無溫度。
不敢回頭,不敢看他的眼,那樣默默無聲的指責,更像是一種無情的控訴。
她知道,他在怪她,怪她為什麼放棄了她們的誓言。
更怪她為什麼選擇了如此極端的方式,從今以後,她是靖賢王的妃,也是他寒孤雪的母妃。她們的世界,已被徹底顛覆,從此後,便是形同陌路,再不可能有所交集。
那種感覺,她說不出,想哭,卻強忍著沒有掉一滴淚。
她知道,明玄玨在看著,她們越痛苦,他就越開心,她已被逼入絕境,再不會給他打擊自己的機會。
隻是,寒孤雪你一定要挺住啊,一定要……
——————
芙蓉暖帳,紅燭相殘。
靜坐於錦床之上,鳳槿夕垂首不語,靖賢王同坐一側,隻是一張老臉,潸然已淚下。
“事已至此,王爺還是想開點的好。”
麵無表情地開口,鳳槿夕頭也不抬,隻是一味地盯著自己喜服上的鴛鴦發呆。
“別以為你這麼做了,本王就會感激你,若不是你,墨兒的腿不會變成那樣,更不會有今天的局麵。”
對於鳳槿夕,自寒孤雪在皇城那一跪,便在靖賢王心中落了恨。
但,礙於大局,就算對這個兒媳婦不滿,他也未再多加幹涉,隻可惜,因為一時的心軟,反鑄成如今的禍事。
靖賢王是有苦在心,卻是無處傾吐了。
“明日還要趕路,王爺還是早點休息吧!”
如若沒有發生這一切,她或者還會對靖賢王的態度表示不滿,可惜今晚,她真的沒有那個心情卻吵架。
寒孤雪還在大雨中苦苦掙紮,而自己卻和他的父王在入洞房,這種心情,除了她們自己,沒人能理解。
“墨兒還在大雨中受苦,你還有心情休息?”
本以為一切都順著明玄玨,便能平平靜靜地回到醇元。
豈料,他太小看了明玄玨的恨意,他竟要直接在行宮和鳳槿夕拜堂成親。
他堂堂一個親王,卻要在異國成親,已屬奇聞,娶的竟還是兒子的最愛,這是要讓他從今往後,無顏以對寒孤雪。
一想到這裏,他便再難安寧,對鳳槿夕的態度,也便越來越惡劣。
“那不然呢?陪著他去淋雨怎麼樣?還是王爺希望,讓明玄玨再找借口折磨他一通?”
不想發火的,可是,靖賢王始終不明白自己錯在何處,如若說她真的是紅顏禍水,那麼他靖賢王,就能稱得上是萬惡之源了。
是他一手毀了她們的幸福,也是他一手毀了兒子的前程似錦,事到如今,他不但不悔悟,還如此咄咄逼人,是可忍,熟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