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女人本就該心胸寬廣、以夫家嗣子為重,不可因為一己私欲而不賢善妒,拚死反對夫君納妾,”岑元娘見顧箏對她的話似乎嗤之以鼻,不由急了起來:“彎彎,你一定要把我的話牢牢記住———主動替夫君納妾、讓夫家香火鼎盛,這才是一個賢惠大度的妻子該做的事!你將來嫁人後也一定要這樣做,千萬別耍小性子、白白背上那‘妒婦’之名!”
顧箏也知道岑元娘這是為了她好,更是知道這是古人奉行且習以為常的行為準則,但顧箏還是忍不住問了岑元娘一句掏心窩子的話:“姐姐,這些道理你不用說我也都懂,有些事為何一定要那樣做我也都心裏有數,但眼下我隻想真心實意的問你一句話———你主動替姐夫納妾,難道心裏就不會不舒服嗎?”
岑元娘在顧箏麵前一向都十分坦誠,因此並未對顧箏有任何隱瞞:“最初我心裏的確會很不舒服,我也曾經希望你姐夫能夠主動拒絕長輩們安排的通房,但我的希望最終隻換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失望的次數多了,我慢慢的便習慣了……”
岑元娘說這些話時語氣十分平靜,似乎已經真的麻木到習以為、並接受現實:“你再看看我們的父親,他身邊可是前後有過五、六位姨娘,那些沒抬成姨娘的通房丫鬟可是不下十個!再看看我公公以及叔伯,他們當中有哪個是不納妾的?”
“既然大家都是這樣、並不是隻有你姐夫一人這樣,我雖然心裏不舒服、但慢慢的到底是想開了———如今我心裏也不想別的,隻想好好的把淳哥兒教養成才,隻要淳哥兒能夠成才我將來便能有個依靠,那我就知足了。”
“姐姐……”
顧箏神色複雜的看著岑元娘,想要開口勸她、改變她的觀念和想法,但真正開了口後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她———是啊,不僅僅是她們身邊的人都是這樣,整個大豐王朝,就是莊稼漢多收個三鬥糧都想納個妾呢,更別說那些有錢有權的大戶人家了。
和岑元娘談過後的這一夜,顧箏上/床後一直輾轉難眠,總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岑元娘對她說的那番話,腦海裏也總是浮現出岑元娘那張平靜麻木、但卻帶著不容忽視的絕望的麵孔———岑元娘親身經曆的這些事,讓顧箏對這個朝代的男人十分失望、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
難道她所追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對她來說真的隻能是個奢望?
一想到這裏,顧箏不由有些煩躁的再翻了個身,側身趟了一會兒便又覺得煩了,索性轉正身子直直的望著頭上懸著的那頂雨過天青色鮫綃帳子,盯著掛在角落的同色玉石串兒發呆……慢慢的,顧箏竟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平國公鄭國泉,想起了鄭家那“不納妾”的家規。
後來也不知為何,顧箏的思緒竟由鄭國泉身上轉到了梁敬賢身上,複又想起今天讓她變得有些煩躁的那些事,想起梁敬賢有了青梅竹馬的意中人,想起那位傳說中的梁家表姑娘……這一想,顧箏竟想起了勺兒先前說的話,竟如勺兒那般很想知道那位梁家表姑娘到底長什麼樣兒,是否長得比她討人喜歡等等。
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讓顧箏越來越煩躁,最終索性掀了被子、赤著腳下了床,推開雕花窗戶倚在窗台上發呆———黑漆漆的天幕掛了一輪明月,銀白色的月光透過樹梢零零星星的灑在窗上、地上、床上,就像很久之前梁敬賢潛入她的閨房那個夜晚般,靜謐的夜晚隻剩下一地白月光。
思緒一飄回到那個夜晚,顧箏下意識的想起了那晚的種種,想起了她跌到梁敬賢懷裏時那種既尷尬又奇妙的感覺……這一想,腦海裏竟清晰的浮現出梁敬賢那張英俊的容顏,那張俊顏或假裝一本正經的繃著,或似笑非笑的衝她挑眉,或死皮賴臉的衝她壞笑,或厚顏無恥的假裝鎮定。
梁敬賢平日裏的言行舉止此刻竟像回放的電影般,一幕幕的出現在顧箏的腦海裏,讓顧箏心裏突然生出了幾分怨懟來———哼!他既已有了青梅竹馬的表妹,為何還要來招惹她?!
莫非他也想左擁右抱?
顧箏這個胡亂YY出來的念頭冰冷的井水、猛地澆在她身上,讓她清醒過來後用力的甩了甩頭,把心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甩開後,顧箏方才慢慢的恢複理智、冷靜的掐滅了對古代婚姻的那點點幻想和期望,決定以後不談情、隻找個順眼的男人搭夥過日子,成親後直接把對方當成上司、絕不投入絲毫感情,以免最終被傷得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