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祭奠：再見，葉葉
某一天，我猛然間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叫葉葉？為什麼我會在這兒？
似乎很久之前我並不住這，別人也不叫我“葉葉”，我記得人家都叫我“傻子”，傻子是什麼？我不知道，因為沒人肯告訴我，鄰居家的小哥哥總是會拿好吃的到我麵前，可他卻並不是給我吃，而是讓我追著他要，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不過我還是照做了，因為我聽娘親的話，做一個乖孩子，乖孩子要聽話，要讓別人開心！小哥哥每次看見我追著他跑就會很開心，然後突然又會出現一堆並不很熟悉的人，他們手上總是有一些很有意思的小東西，有些是好吃的糖果，有些是各式各樣的泥人，還有會轉的圈圈，他們說那是風車。我很想玩，可是他們都不讓我碰。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很難過，可娘親說，要做一個快樂的孩子，不能總想著難過的事情，所以我不放在心上，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因為娘親說了，隻有自己笑對人家，才能贏得人家的笑，人家才會對我好，這樣才可以做個快快樂樂的人。
於是，我每天都笑著對自己見到的每一個人，他們真的都對我笑呢，娘親果然說的沒錯！雖然不明白他們對著我笑的時候為什麼要竊竊私語，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我撿那些他們丟在地上的包子，還有他們偶爾還會搶我手上的銅板。我的頭發很漂亮，娘親每天都會把它們整理成兩隻小辮子，甩啊甩的，我覺得很有意思，這都快成了我無趣生活中的一件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可是他們為什麼要拿剪子減掉它？我很傷心，那天捧著斷掉的發辮走到娘親麵前，我想笑，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堵著難受！
這時娘親臉上卻“下起了雨”，放在嘴裏，鹹鹹的，娘親說那是眼淚。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我卻知道看著那“眼淚”，心很痛！我生病了嗎？不行，娘親說，家裏窮，不能生病，所以我不生病，不能生病！我要笑，笑著日子就會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娘親看到我的笑，肯定也會笑，這樣她們兩個就可以一直開開心心地活下去，我要笑。可我知道我那個笑肯定笑得很難看，因為娘親見到我的笑，眼淚掉得更凶了！
我跟娘親說：“娘親，我有笑，我有笑，我是乖孩子，娘親為什麼不對我笑，為什麼要……”對了，這叫什麼，流眼淚叫什麼？我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詞。
“這叫哭……”娘親眼淚撲簌撲簌地掉，將我摟進了懷裏。
我覺得很溫暖，我喜歡娘親這麼抱著我，可是除了娘親這麼抱過我外，沒有人再抱過我。
我後來知道了，原來那些人那樣對我的行為，叫“欺負”，娘親說，欺負別人的人都是壞人，好孩子不能和壞人玩，於是我見到他們的時候都會躲得遠遠的。可是我越躲，他們卻越是要找我，他們總是“傻子”、“傻子”的叫我，還經常把我按在地上，喂我吃沙子。沙子真的不好吃，我吐出來，可卻有人硬是掰開我的嘴巴，他們人很多，雖然年紀和我差不多，可是一個個力氣都好大。偶爾我掙紮多了，他們還會拿小石頭丟我，很痛，我很想哭，可是卻還是笑了，因為我一笑，他們會笑地更加開心，然後就不會再喂我吃沙子，也不再拿小石頭打我！所以手上劃開了我笑，衣服被弄破了我笑，頭發被扯亂了，我還是笑。娘親說會微笑的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雖然我不知道幸福究竟是什麼。
而後又似乎過了很久，每天都會有人來找我“玩”，好人壞人都有，有些給我吃的，卻總是讓我做這做那，可是至少他們不會欺負我！有些人很壞，搶我東西，還打我！有一天，突然有兩個很凶的人到了家裏，娘親不在，他們開始動手砸東西，我很怕，隻敢躲在床底下，後來娘親回來了，他們一見娘親就打了娘親一巴掌，我知道那一巴掌很痛，因為有人也打過我！當時我很生氣，衝了出來，直接就是往那人手上一咬，他力氣很大，一下把我甩了開去，頭很暈，額頭還流血了。
這是我第一次咬人，我有些不知所措，娘親緊緊把我抱在懷裏，哭喊著：“你們不要打她，我相公欠的錢我會想辦法還的！”
“怎麼還？大爺我不是吃素的！你今天要是還不出，我就拆了你房子！”那個人很凶狠地叫道。
“大哥，你看這女的還有幾分姿色，要不賣到春波閣去，嘿嘿……”那個人雖然在笑，可是我卻不喜歡那笑容，那個看上去很壞，讓我很不舒服！他們指著娘親嘰嘰咕咕地又說啦好久，一直在笑著，可是那笑聲我聽著很難受，幹脆就把耳朵堵了起來，後來那兩人怎麼走的我不清楚，但我看到娘親的臉從沒像那時候白過，像人家唱大戲裏麵的白臉叔叔。娘親緊咬著嘴唇，紅紅的液體留了下來，那是血，我知道，就跟我額頭的那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