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晚上,呼吸間淨是白霧。即使出來的時候穿的足夠厚了,仍然覺得寒氣入骨。鼻子凍得通紅,摸上去也涼涼的。霍君依有些後悔來的時候沒有帶上口罩。
她低著頭加快了步子,聽著吱吱呀呀的踩雪聲。五分鍾左右後,再抬頭就是白光通亮的便利店,還沒走近,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男人一手拎著東西,另一隻手不知道在玩什麼,低著頭很認真的樣子。劉海低垂,下巴薄尖,白色燈光下皮膚白皙,很少有男人長成他這個樣子,若真長成了這樣,換成其他人就是罪孽了。可若放在他身上,你就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不然還能是什麼樣子?
“琤琤呢?”
“她臨時有事走了,讓我替她來。”
“沒關係的,她有事那就改天再約吧。”
薄私衣抬了頭,鳳眸微眯的盯著她看,慢慢從嘴裏吐出一句話:”你不想和我一起?”
“不……不是,怕耽誤你。”
“那就走吧。”薄私衣丟下一句話,徑自往前走。霍君依趕緊跟上,待兩人距離拉近時,霍君依聽見他說:“下次出門帶上口罩。”
“……好”輕輕的一個字。
到電影院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人卻比平時還要多。
特殊的環境下,人的感性會勝過理性。比如,如果不是過年,她不會在這麼冷的天出去看電影,對象更不可能是薄私衣。
兩個人的座位比較靠後,又在角落裏。一眼望去能把整個電影院看光。今晚很多和父母一起來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偶爾看到激動人心的地方小聲低語。當然影院裏也不乏情侶,朋友這樣尋常的組合。
“好看嗎?”薄私衣問。
“好看。”
“你在美國沒事去看電影嗎?”
霍君依本想說不喜歡看電影呢,但又怕他覺得自己是個無趣的人,到嘴的話改成了:”沒事了也會去看一些。“
“和誰?”
“……就是實驗室的朋友。”
“哦”薄私衣回答的語氣很冷淡,仿佛隻是出於禮貌讓對方明白自己有在聽,但絲毫沒有想要繼續聊下去的欲望。霍君依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麼突然就不高興了。她想了很長時間,直到電影結束也沒想個明白。
她聽著周圍人在熱鬧的討論著已經結束的電影,自己腦子卻無法思考了。
就在剛才……
薄私衣問她:“那個朋友應該是個男人吧?你喜歡他嗎?”
她愣神了,一直到薄私衣往她手裏塞了杯熱飲,她才反應過來。
“霍君依,你餓嗎?”
她想他們之間好像有些話沒有講清楚,可每次總是說不到點子上。她有些挫敗,蔫蔫的應了聲:“餓”
薄私衣又遞給她一袋撕開的麵包,兩人在路邊慢慢走著,路上也有行人,但幾乎沒有像他們這樣慢的。好像誰都不急,兩個人就這樣慢慢走著。
霍君依一口熱飲一口麵包,她吃相很斯文,從小就是如此,再餓也不會狼吞虎咽。
薄私衣偶爾會側頭看看她,兩人全程幾乎零交流。
待她吃完,路也快走完了,再過一個拐角就是霍君依的家。
霍君依見路邊放了個垃圾桶,小跑過去扔了手裏的垃圾,再回來時薄私衣已經不走了。
“怎麼不走?“
“霍君依,我想和你談談。”薄私衣站正了,他很少站的像這樣直,平時走路都是吊兒郎當的人,偶爾的嚴肅卻是最讓人緊張。
“好”霍君依輕輕應了,也不自禁的站直了身子。兩人就這樣嚴肅的站在路邊,像是民國劇裏特務接頭一樣,真是令人好笑。
這樣奇怪的神情讓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放慢了步子,盯著他們瞧瞧這兩個人是要幹些什麼大事。
“你應該知道的吧,我對你……圖謀不軌,預謀已久?”薄私衣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一寸也不放過。臉上是麵無表情,說出的話確是能勾心奪魂。
他話剛說完,霍君依就覺得耳朵嗡的一聲,腦子裏便是一片空白了,就連插兜裏的手都開始出汗了。
薄私衣彎了腰,嘴唇貼在霍君依的耳朵邊兒問:”你二十歲生日我跟你表白,為什麼不答應?“
霍君依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要趕快遠離薄私衣,不然會暈倒的。大腦已經開始缺氧了。
她推了一下薄私衣,想往後退幾步,卻又被扯進了對方懷裏。
“你說,那次為什麼拒絕我?”薄私衣一邊問,一邊從兜裏掏出一根頭繩將霍君依散著的頭發紮好。
霍君依沒有劉海,海藻一樣的頭發被一根細細的頭繩收拾的很服帖。把頭發都紮起來冷是冷了些,但冷風一吹,也讓她頭腦清楚了些。
“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她低著頭聲音很小,腔調裏帶著連她自己都能聽出來的委屈,她其實不想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