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以軒轅鸞歌的性子必然會將這些東西高傲的砸在王太守臉上,但出乎意料的是,鸞歌抿嘴笑笑,居然一伸手,便將銀票接了過來。
紅菱瞪得眼睛都快要滾出來了,才機械的伸手接過軒轅鸞歌遞過來的銀票,一麵還聲音軟軟的吩咐她:“拿好!”
紅菱咬唇,隻能認命的將贓款塞進袖子裏,一麵猜想現在屋子裏麵那個人若是看見了皇後在收王太守的好處,那臉色會好看到哪裏去。
不用紅菱猜想,鸞歌幹淨又迅速的將王太守打發掉,自己雙手一合,將大門從裏麵徹徹底底的關上,回頭也不理她,大步流星往回走。
“娘娘!”紅菱緊追兩步,著急的抖了抖衣袖,眉心擰得死死的,“娘娘,這……”
鸞歌頭也沒回,扔下一句話:“放你那裏,我用的時候找你來拿!”
她根本連這是多少也沒有清點過!
紅菱歎息,瞧著夜也深了,在草叢裏不停發出來的鳴叫聲中,腳步沉重的回去她與紅葭的房間。
錦州蟲災,便是因為起初大旱的天,待後麵待糧食都枯死幹淨,老天長眼,又稀裏嘩啦下了好幾場雨,水是有喝了,但瘟疫不知為何,卻在這個時候悄悄在民眾之間蔓延開來,餓不死人,瘟疫卻是絕對強悍的存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原本熱鬧的錦州,飛快被籠罩在瘟疫的陰影下,年輕人身強力壯,帶著自家的小孩很快從錦州離開,剩下的,便多是一些無家可歸或者早已死了親人的小孩和無依無靠的老人,諸如軒轅鸞歌和墨痕昨天在巷子深處見到的那個老人。
第二天早上,軒轅鸞歌讓墨痕在院子裏等著,她帶著會些功夫的紅葭從後院的牆上翻出衙門,見到的便是那樣慘不忍睹的場景。
幾個孩子麵黃肌瘦,聚在渾濁的水塘一麵,手裏握著被蟲咬了不知多少洞的樹葉,艱難的卷起來,再慢慢將水澆到樹葉中央,企圖以此,填填他們空蕩蕩的胃。
誰都沒有說話,最大的那個孩子也不過六歲的光景,小小年紀,眼底卻是一片濃厚的陰影和沉重,無邊無際的死亡氣息很容易就籠罩了他們,瞅著在手中流動的水,竟然沒有任何一個孩子,眼中還有絲毫的生氣。
鸞歌忍不住心酸,眉心鎖得死死的,手裏一大包昨天夜裏王太守送來的吃食越發沉重。
百姓的父母官吃的是山珍海味,百姓連清澈的救命水也喝不上,這便是當今的金國?
鸞歌知道現在宮外的人是如何講她的,如果真是她的原因那也就罷了,但王太守,這般沒天良的父母官,又是哪裏找來的。
紅葭接過軒轅鸞歌手裏的包袱,輕輕蹲到五六個孩子中間。
最大的孩子在看見紅葭時眼中有亮光閃了閃,緊緊盯著她手裏的包袱。
紅葭伸手想解開包袱上的活扣,哪知那孩子根本等不了,沒命的從紅葭手上將包袱搶走,隨後又是咬又是扯,原本布做的包袱,硬是被他尖銳但層次不齊的指甲抓開了幾個洞。
孩子們聞到了食物的香氣,一個個好像惡鬼一般,目標就是那在他們麵前顯得小小的包袱,張牙舞爪,將包子抓成了粉末、燒雞抓得滿手都是油膩。
沒有食物的時候所有孩子都是一個樣子,有了食物,都再顧不得其他人,有一個稍微要小些的小女孩,原本離包袱最近,卻因實在瘦得沒個人形,根本就不是幾個孩子的對手,很快就被擠到了邊角,癟嘴看看鸞歌,又看看被其他孩子爭得快要爆開的包袱,大眼睛一擠,幾顆明晃晃的眼淚很快滾落在眼瞼上。
鸞歌蹙眉,連絲毫猶豫也沒有,親自上前,蹲在小女孩麵前。
紅葭大驚,跟上去,小聲在鸞歌耳邊說:“娘娘,這裏是瘟疫多發的區域,娘娘還是……”說著目光犀利的看著麵前的小女孩,好像生怕她身上有什麼病,一不小心傳上了軒轅鸞歌。
“還是什麼?”鸞歌挑眉,忽而麵對小女孩時,笑容已經極是明麗,向她伸出雙手,溫和的說:“你願意跟我走嗎?”
小女孩手足無措,緩緩放下擦拭眼角的衣袖,一雙大眼睛空曠黯淡,看著軒轅鸞歌,好似連最普通的分辨能力也沒有了。
鸞歌忍不住心酸,再次伸出雙臂,柔和的勾唇:“小妹妹,我可以讓你吃到很多好吃的,再也不會肚子餓,跟我走嗎?”
小女孩依然呆滯,但從她大眼睛晃動漣漪的瞬間,好似已經看懂了麵前衣著鮮亮的大哥哥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人,反倒……讓她有了隱隱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