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敢順著我腦海裏冒出的那個念頭往下想。我怕是假的,我怕一切是夢。
“安瑤,大伯來送送你。”
我鼻頭一酸,熱淚盈眶。
大伯彎起了手臂,他爬滿皺紋的眼角溢出笑意也溢出藏不住的紅光,“今天是我們安瑤的好日子,我們安瑤這麼好看,可要笑著出嫁,不能哭鼻子。”
我很想笑,很想讓所有人看到一個滿麵春風的新娘,可是眼淚就是堵不住,撲簌簌地往下落,還模糊我的視線,讓我自從挽上大伯手臂的那刻起就幾乎看不清前路。
“你爸爸今天肯定也來了,就是他不能親自送你。沒關係,大伯送也是一樣的嘛。你要是再哭……”說到這裏,大伯也忍不住哽咽了下,我的眼淚就變得更加洶湧狂.浪,他收拾好了情緒才接著說,“讓其他人看到了,還以為大伯怎麼說你了呢,是不是?”
我拚命點頭,每一次點頭,都有好多眼淚像跳傘似的從我眼眶裏往下掉。
大伯拍拍我的手背,“還是你會選,幸好你沒有被那些胡說八道的其他人誤導。”
或許是受現場喜慶氣氛的影響,大伯提起過去的時候,我心裏一點也沒浮起陰霾,反倒滿胸釋然。
笑吧,讓那些曾經站在高地俯視我拚命大笑的人笑去吧,隻要他們還笑得出來。
“開心點,你看新郎在那頭等你呢。”
我聽大伯的話,抬起了頭,在模糊的淚眼裏見到一個穿著筆挺黑西裝的男人。
是他,居然是他,又應該是他。
帶著帽子的婚禮司儀也是我印象裏最熟悉的麵孔——張正握著話筒,滿帶笑容地說著婚禮儀式上最常見的講白。
明明那些話是他講過不知道多少遍的,可他現在再說一遍,依舊那麼動聽。明明我也曾在別人的婚禮上流利熟練地走過這些流程,可真正當自己親身置身其中,又覺得好像太過突然,總有一種措手不及的慌亂感。
大伯挽著我步步走近沈睿源,還沒到沈睿源麵前,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衝過來。
“謝謝大伯。”他的聲音從我的頭頂灌下來,像一池溫暖的水,為緊張得近乎僵直的我找回了一絲知覺。
大伯慢慢把我的手交到沈睿源掌心裏,“既然我替我弟弟把女兒交給你,我此刻就是安瑤的爸爸。我要以父親的身份對你說兩句。”
“您請說。”沈睿源表現得誠懇謙和。
“我宋家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是用最好的一切將女兒養大的。今天我把宋家的女兒交給你,往後,還望你全心全意待她,否則——我宋家就算是拚了全家人的力,也一定會把我家女兒受的委屈加倍奉還!”
沈睿源頷首微笑,“她宋安瑤嫁給我之後,既是你們宋家的女兒,更是我沈家的珍寶,我必當全心全意照顧她、嗬護她、疼愛她。如果我違背了今天的誓言,我沈睿源——任憑您處置。”
“好了,今天是你們的好日子。去吧,都在等你們呢。”大伯手一揮,收回的時候,我餘光見到他用手背抹眼角。
沈睿源捏緊我的手,牽我往前走。
我沒有看他,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心裏空白得像下了漫天白雪。
他沒有說話,牽著我的手,在張正的主持聲裏,與我並肩沐浴在周圍賓客的祝福眼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