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保姆看著。”當我問及思川時,她隻是這樣平淡地回應了一句。
吃飯過程裏,李妍特別寡言,幾乎隻要我不開口她就能沉默著一直吃東西。
“妍妍,你是不是怪我?”我終於沒忍住好奇心問了一句。
李妍抬頭望我,那表情複雜難言。
我總覺得她其實是有話要說的,可她什麼都還沒說就先哭了出來。
餐廳裏還有其他人,但李妍毫不在意地放聲大哭。我雖然覺得尷尬,卻也意識到李妍背後似乎發生了很嚴重的事,讓她難以承受的事,否則以我印象中那個處處替他人著想的女孩子形象,她做不出在公眾場合不顧一切大哭的行為。
餐廳的服務人員都過來了解過情況,我一一打發了他們,並接過他們送來的紙巾,遞到李妍手裏。
過了很久,餐廳裏的顧客越來越少,李妍才慢慢收住了眼淚。
“對不起,是你應該怪我的。”她紅腫著眼睛說道,“我不負責任地丟下醫院的事,你怪我吧。”
“這有什麼好怪你的。孩子是母親的天,這沒錯。”我寬慰道。
“不是。”李妍低頭盯著自己的指尖,“我不是因為思川而丟下醫院的,我是因為……嫉妒你。”
李妍轉頭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又重複了一遍,“宋安瑤,我嫉妒你。”
我呆了一刻。
“你知道我多嫉妒你嗎?雖然你和沈睿源也經曆過很多場大風大浪,但最終你們還是領了證在一起了……難道我不比你更愛我自己的老公嗎?難道我在選擇幸福的時候不如你勇敢嗎?難道我在為這個小家庭奉獻的過程中偷了懶嗎?我沒有好好做人嗎?我傷天害理了嗎?為什麼我要承受失去愛人的痛苦?為什麼?!”
在這一番壓抑已久的心裏話說出來後,李妍又埋頭大哭。
好在現在餐廳裏人已經不多,服務人員除了過來送紙巾外,再也沒有上前叨擾,也不曾流露出驅趕的意思。
我對這間餐廳的好感無形中拚命上漲,但沒多久後我見到餐廳經理笑臉陪著傅修前來,就知道這一切的幸運其實都不是偶然,因為餐廳的管理層都是看在華晟集團的麵子才額外關照的。
世人趨利,也算是在情理之中,無可厚非。
傅修快走近時,我衝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先別過來。
李妍現在的情緒還起伏不定,我怕她見到傅修之後會更加失控。
傅修到了之後沒多久沈睿源就發微信問我是不是李妍遇上了什麼事,我把李妍告訴我的話簡述給他聽,他回了我一個專業術語:產後抑鬱症。
我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
對於紀家父母來說,李妍懷著的這個孩子是他們的兒子紀閔川彌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點痕跡,所以當思川出生之後,兩個老人家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是必然的。
錯的是我這樣的朋友沒有及時發現李妍的異常,讓她在產後的日子裏缺少陪伴、關心和溫暖。
失去紀閔川的不止紀家父母,李妍更是。以後要擔起撫養孩子的大責的也是她。壓力和悲傷怎麼可能不把她這樣柔軟的小姑娘壓垮……
我撫著李妍的後背,心裏酸澀,眼角酸脹。
李妍又哭了一場,後來居然哭得睡了過去。
我正想招呼傅修來幫忙扶李妍時,沈睿源的身影忽然就晃進了我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