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驅逐，保安們一邊協調一邊推我往外時，我的心裏一半絕望一半惱怒。
李詩雨就像站在我難以抵達的彼岸似的，隔岸觀火地看著我，看著我狼狽落魄，窘迫不堪。
“宋安瑤，過來。”
我當下以為是李雲霆趕到，回過頭時帶著“救星來了”的眼神，但站在我背後幾米遠外的竟然是秦昊陽。
“過來。”他邊叫我，邊朝我走近，那形象像極了童年時代為了維護我而挺身而出的堂哥。
“你來探望他嗎？”還沒有站定腳我就迫不及待地問，“你能帶我……”
“除了工作以外，你其他事情都不用腦子想一想的嗎？”秦昊陽板起麵孔，“如果他想見你，你以為李詩雨能攔得住你嗎？宋安瑤，是他不想見你。”
怎麼會呢。不，不可能。
“他不能走動，但是都過去一個多星期了，他已經醒了，並且知道了自己的全部狀況。他如果想找你，他會給你打電話、發短信，用任何他想得到的方式聯係你，但是他沒有，對嗎？”
不，不可能。
不可能！
“昊陽。”晚一步到場的李雲霆看了看現場狀況，隨後問道，“沒事吧？”
“沒事，李詩雨找人攔她而已。你跟她說吧，是不是沈睿源自己不想見她。”秦昊陽把這個殘忍的話題丟給了李雲霆。
李雲霆欲言又止，“這……我們去附近找個地方喝點東西，坐下來慢慢說吧？”
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剝掉了外衣的小醜。濃妝豔抹的臉，一絲不掛的身體，讓我成為人群當中最大的笑話。
我不懂，我不明白——為什麼沈睿源不肯見我？明明在我快要死的那刻，他都還不放棄我，為什麼現在危險已經翻了篇，他卻要遠遠把我推開？！
“昊陽哥。”我忍住喉頭的酸澀難受，勉強喊了秦昊陽一聲。
他灼熱的目光射進我的餘光裏，“你自己想不明白為什麼嗎？”
我腦裏心中都隻剩下抽絲剝繭般的痛，什麼都無法理順。
李雲霆拉住秦昊陽，讓他不要再對我步步逼近，但是作為我的上級，秦昊陽有他對下屬的要求——他大概很不願意看到我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吧。
“宋安瑤，他那麼驕傲的人，怎麼肯讓你看到他軟弱無能的一麵？！”
秦昊陽把原因一說出來，我就知道他是對的。
沈睿源就是這樣的性格。他是報喜不報憂的人，他是驕傲一世的人，他是永遠以勝利者自居的人。他連從沈璐生那裏受到的威脅都不願意跟我分享，又怎麼可能願意讓我見到他艱難地麵對災難的低落消沉。
我最終在懵怔的狀態裏隨秦昊陽和李雲霆離開了南泰醫院門口。
秦昊陽做主，邀李雲霆同去“點點”咖啡廳坐一坐。半路上，天忽然下起瓢潑大雨，路況不好，秦昊陽隻得慢慢開。
雨刷在我的餘光裏來回晃動，我盯著副駕駛席的車窗玻璃，看著彙成小溪流般的雨水凝聚又衝落，再凝聚，再衝落。
“沒他就不能活了嗎。”秦昊陽的語調裏夾帶著我無法判斷的意味。
我維持著原姿勢沒有動，“我欠他的。如果當時不是他……”
“如果當時他沒有接電話，你也會活下來。你活下來不因為任何人的任何話，隻因為你自己堅強。”秦昊陽打斷我，並糾正道，“命是自己的。要是你真的要感謝別人，就應該感謝救你出來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