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羽燕現在是有人扶持,她吃的苦已經算是同齡人裏很少的了。
放眼看看整個電視台,哪個新人不是到處看臉色、聽空話,哪個新人不用一點點努力往上爬才穩得住自己的位置?
我進台裏將近兩年,也是因為運氣好,因為秦昊陽是沈睿源的朋友,我才能比別人快地接到這麼多至關重要的工作。沒有資曆,那就隻能用能力來證明我能勝任,用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完成任務,否則到頭來什麼都沒有,還要白白遭受罵名!
工作多苦我自己扛著,從不往家裏說,可我媽怎麼就一點不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怎麼就不去考慮為什麼我的工資漲得這麼快?
我氣得直接掛斷了這通電話。
十樓的露天走廊上明明隻有我一個人,可是忽然有隻手落在我的肩膀上,嚇得我整個人一哆嗦!
“是我。”
我轉過頭,看到秦昊陽的臉,當即冷靜下來,同時也雙頰發燙。
我剛剛對著我媽媽大吼大叫的樣子大概被他看到了吧?他看到了多少?
難道我苦心經營這麼久的職場形象就被這一通電話給毀了嗎?
秦昊陽將手臂搭在走廊的扶欄上眺望春霧籠罩下的城市夜景,遠處的路燈彙成一條黃色的光龍,
“工作壓力太大了?”他摸出煙和打火機點上,隨後想起什麼似的,問我需不需要。
我搖頭謝絕,同時解釋道,“不是工作壓力大,是家庭壓力大。”
“對於你而言,這兩種壓力應該是相輔相成的吧?”秦昊陽目光失焦地眺望遠景,“再努力一段時間,等下周節目試播之後就知道效果了。”
試播之後,原本沒有被我們發現的問題都會明顯地暴露出來,一定會更忙。隻有等新節目穩定下來,我從能真正輕鬆一段時間。
未來就像這茫茫夜色,看不到邊際。
“其實我有時候麵對我父母時也容易情緒失控。”秦昊陽吐出一口煙,“網上不是有一句話這麼說嗎:我們對陌生人溫柔相待,卻對親人惡語相向。有時候想想還真是這樣。”
我本不該反駁他的話,因為他畢竟是我的領導,可是他這句話我實在不能苟同。
“昊陽哥你說的這句話乍一聽是對的,可其實很片麵。難道我們對親人就沒有溫柔相待的時候嗎?隻不過在親人麵前,我們會暴露出最完整的自己。”
人誰無過,人誰無錯。隻是陌生人與我們萍水相逢,擦身而過,見到的就隻是我們展現在外的、最光鮮亮麗的一麵。而我們和親人是一輩子同行的,所以好的、不好的,都會在時光的淘洗下漸漸露出它本真的樣子。
偶爾反思很重要,可是過度偽裝也並非好事。
我自己說完之後,忽然覺得像是開了竅似的,記起紀閔川求婚那天,我對沈睿源發脾氣的那個瞬間。
其實我很多次都想衝他發脾氣,可我每每忍下,唯有那天我覺得忍不下去。
他漸漸要見到更完整的我了,而我亦然。
在坦誠和掩飾之間,我能保留多少秘密,又該將哪些事守口如瓶?而他呢?
我就像正在經過一道鐵索吊橋似的,在這搖晃中努力想走穩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