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與雲影師伯徘徊數日,細細盤查每一棵樹,希冀從參天的藤蔓中,找到一張卷起的葉子。
大雪連下一月有餘,勢頭不減,漫天飛舞的雪花迷人眼,冷冽的寒風似刀斧直突突的衝人亂砍,最可恨的是藤蔓上的寒冰不斷加厚,像被施加了一層又一層的結界,肉眼難以看透進去。
那個冬天猶如跟他們過不去,一日日的寒冷凍住所有人的希望。方才八歲的燕巫心睜著眼,虛弱的躺在後山的地熱洞裏。她已經十日沒能合眼,兩眼一閉旦上,火光和鮮血就圍著她,拉著她沉入夢魘。
其實如今的燕巫心已經想不起這些事了。說起來還是孝生師姐意圖打擊她,一時口快翻了出來。師傅似乎要求師兄師姐們禁言,不許吐露與她知道。孝生師姐話一出口就後悔了,慌忙跑掉。十歲的燕巫心傻愣愣的尋到師傅跟前探問,想要知道後續。
她的師傅雲禹素養極高,教育弟子十分順從自然天性,有問必答,引以正道。對於她的提問,他略微沉吟,便娓娓道出。
似乎山中的神明認為小小的她過於可憐,給了她一抹生機。就在雲禹頹然放棄之時,上山送飯食的祁瀲,不小心被祭壇邊上的石碑絆了一跤,腳卡在裏麵。待得雲禹扶他起來,才發現石碑深埋的一角踏出了一個洞,低頭往裏一看,一層鬆軟的枝葉掩埋。正是綠絨鐵葫蘆的葉片。
雲禹小心扒拉幾下,居然翻出兩枚蜷曲的葉片,隱約能看到小小的白色卵繭。一瞬間,他忍不住喜極而泣。
雲禹回來閉關一天一夜,出關後馬不停蹄,頂著一張憔悴的臉,給她送來一小瓶丸子,黃豆大小,玉雪般色澤,很是可愛有食欲。這是她後來想象了很久,才銘刻在記憶中的丸子的模樣。
她開始服用藥丸,漸漸的便能淺眠。大約休息了三日,自己走出了那個洞口。從此慢慢長大,噩夢雖則依然纏著她,卻也沒那麼害怕了。
另外,陪伴她的還有這隻生葫蘆,師傅讓她每三個月用鮮血喂它一頓。等到她十八歲,這種生葫蘆便能完全成熟,就可以派上大用場了。
對了,那一年似乎她在山上摔了一大跤,磕破腦袋。孝生師姐後來總是笑話她,說她摔成個大傻子。
生葫蘆美美飽餐了一頓,順勢爬上她的手心,蜷縮起身子,安然睡了起來。
燕巫心輕輕地點了點它的小腦袋,笑罵道,“懶東西。”將囊包拿了起來,翻了翻鋪墊在裏麵的草心棉,便小心的將它放了進去。
她長長籲出一口氣。如今無事可做了,似乎又得思考誆騙大師兄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