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盲老人住在隔壁的春意巷,孩子們大多是秋收巷。
都是好名字。
林知幫忙拎著小板凳,陪著老人走在巷子裏,沈月也在一邊跟著。
“請問老先生貴姓?”林知問道。
老人笑道:“怎麼,江湖人士也在乎這個?”
林知不知何意,說道:“剛才老先生說得非常好,我在一旁都聽得入神了。”
“確實,仗劍江湖青衫客,縱馬快意人間遊。我一個女子都十分向往了。”沈月笑著說道。
老人調侃道:“姑娘怕是不是向往江湖,而是向往江湖中的黑衫客吧?”
沈月不知怎麼回答,看向林知。
林知問道:“老先生,每天都會跟那些孩子講故事和教字嗎?”
老人輕輕點頭,“人老了,沒什麼本事,就想著做點什麼。有句話叫人死如燈滅,燈滅之前總得照向更黑暗的地方。”
沉默了一下,老人繼續說道:“春意巷多是一些老人,春意太少;秋收巷,卻多是些孩子,秋收無人。我也隻是希望這人間有四季輪回,希望更多的人有希望。”
林知動容,感慨道:“老先生才是真人啊。”
老人停下腳步,笑道:“不知道少俠有沒有聽過儒家的一句話: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不過是讀書人略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罷了。”
這句話,林知自然聽到過,可真真切切感受到,這是第一次。
老人蒼白的雙眼仿佛有光。
“送到這裏就行了,多謝了。剛才之所以和少俠多說了一些無趣的言語,是因為老夫年輕時也曾快意江湖。”
老人意氣風發,豎起大拇指,“是這個。”
林知笑道:“看得出來,老先生年輕時一定是位高手。”
老人笑道:“大概有三層樓那麼高。”
回去的路上,林知嘴角一直帶著笑意,似乎心情不錯。
“林大哥,什麼事情這麼高興?”沈月也有點想知道。
林知想了想,說了兩句話:“能自得時還自樂,到無心處便無憂。”
“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
“林大哥,什麼意思啊?”
林知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換了一個方向走去。
跟在後邊的沈月趕緊跟上。
“小兔崽子,又來偷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還躲,都給我使勁打。”
一個小男孩蜷縮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不讓懷裏的東西掉出來。
哪怕此時已經鼻青臉腫,哪怕不斷有拳腳加身,也一聲不吭。
“媽的,一聲不吭的小畜生,我們走,還有下次就要了你的命。”
過了許久,小男孩終於站了起來,隻是有些吃力,嘴角隱隱有血跡。
小孩子緩了一會兒,然後慢慢離去。
“林大哥,為什麼不幫他呀?”沈月有些氣憤,一個孩子哪裏經得住這樣毆打。
林知搖搖頭,然後跟了上去。
小男孩找了一個廢棄的水缸把自己嘴角的血跡擦了擦,把懷中包好的幾個饅頭放在一邊,然後在地上抹了一些灰塗在臉上,像是摔了一跤。
小男孩似乎滿意了自己的模樣,裝好饅頭,高興的回家了。
他的家很小,是一件破房子。就這一間屋子能住人,床上躺著一個比他還小的女孩,正痛苦的皺著眉頭。
小男孩回來看見後,連忙跑上去,關切問道:“小葵,你又犯病了嗎?中午吃藥了嗎?”
小葵睜開眼睛,看見小男孩,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安慰道:“小陽,你回來了。我沒事,吃藥了,痛一會兒就好了。”
叫小陽的小男孩給了女孩一個笑容,“我去熬晚上的藥。”
小葵終於好些了,吃著小陽帶回來的饅頭,問今天有沒有什麼新的故事?
小陽就將目盲老人那裏聽來的故事講給小葵聽,小陽盡量按照老人說得來,雖然有些地方他講不好,但小葵一直安靜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