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圍觀百姓忐忑惶恐的言語中,男子將手持的字報扔到地上。一瞬間,他的指尖上似有火苗躥出,那明豔的火以迅雷般的疾速飛向巫馬照,隻剩毫厘便要觸及到她的身體。
“啊——!”
一聲痛苦的嚎叫驚得百姓們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男子緊緊握住被砍掉一半的右手食指,惶恐地望著從傷口不斷飛濺而出的鮮血,幾欲暈厥。巫馬照已然躲過了那點星火,而在男子身後的牆壁上,插著一把精巧的匕首,被染紅的刀刃將血滴落在地麵的一截斷指上。
“看來血焰之主的神力還得再練練啊,怎麼連我的小刀都抵禦不了,實在令人失望。”巫馬照走向男子身後的牆壁,將匕首收回,又撿起那半截手指,仔細端詳著。
在手上生出火苗,再將火苗擲出……這點星星之火一旦燃燒起來,若非鍾離氏的禦水術,亦或施法者想要停止,沒有別的法子可滅——這就是鬱氏精通的火法術。
巫馬照自然是明白這樣的伎倆,不過在安穩過日子的平民百姓眼裏,這法術毫無疑問就是“神力”。鬱氏就是靠著這樣的恐嚇,讓天下人臣服。
被砍掉手指的男子晃著身子仰起頭來,咬牙切齒地瞪著巫馬照,最終,從他的牙縫裏蹦出了一句話——
“你等著吧,血焰之主不會放過你的!”
說罷,他扭身就跑,似乎巫馬照身患某種傳染性的致死疾病。
“怎麼又是這句話。”巫馬照搖了搖頭,目視著原本圍觀於此的百姓驚恐地離去,又回身望向熊熊烈火中的居氏府。
雖然火未熄,可勢頭卻也漸漸減小了。巫馬照並不為這個家族的損失感到悲傷,她隻是有些憤懣。拂花居氏曆來隻對聖上鞠躬盡瘁,對於飛揚跋扈的鬱氏他們早已頗有微詞。今日之災厄,乃是必然,惹怒鬱緘之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原本,巫馬照想去找居氏家主居念搬救兵,以挽救晚風城朝不保夕的頹然之勢,可如今,這把大火徹底燒滅了她的希望。她最後再看了一次這燃燒的府邸,決定就此遠去。
轉身邁步的一刹那,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極微弱的呻吟。
“唔……救、救命……”
巫馬照回頭,入目的是躺倒在地的一名女子。女子年約十八,一襲紫衣淩亂地散在地。她長發及腰,烏黑的發絲被水浸濕,結成縷縷搭在曼妙的身軀上,當她揚起麵容的時候,那雙小貓般的杏眼、挺拔的鼻梁映入巫馬照的眼簾。
被水弄濕的不隻是她的頭發。這個女子渾身都濕透了,像是剛剛穿越瓢潑大雨而來似的。在她的身後,是一口碎掉的水缸,水缸的旁邊躺倒了三、四個男女。
“你這不沒受傷嗎,要我怎麼救?”巫馬照蹲下身看向這姿容非凡的女子,她滿麵是水,看不出是否流淚。
“不是救我,是救……我爹娘,還有阿猶和哀弦……”
“我實在沒興致進到這樣的大火中去搬人出來。”巫馬照搖搖頭。
“他們……他們會死的!不、不,他們已經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隻有我,我……”女子斷斷續續地低聲呢喃。她一直在念叨著什麼,但口齒不清、輕如蚊蠅,巫馬照聽不清她的言語,隻能沉默地看著她。
她說了半晌,最後陷入了昏厥。巫馬照聳聳肩,無奈地抱起她,朝著城裏大夫的住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