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下的小鎮中,名叫煙柳的巷子裏正坐著一個清瘦少年,少年坐在小院門口的青石台階上,雙手撐著腦袋,看著天空發呆。天上是一朵一朵的白雲,孩童們總以為那是可以吃的糖。
少年名叫司無言,其實這本不是他原來的名字,原本的名字叫司彧,可因為不愛說話的原因,再加上名字難記,小鎮內又大多數都是打獵為生的粗人,不會“之乎者也”這樣的說話方式,沒什麼文化,所以為了方便,就叫他司無言。
其實這已經算是很好的了,比起那些個被叫做陳二蛋,趙鐵柱之類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司彧這個名字,聽鎮上的人說,是當年那個不靠譜的老爹一時心血來潮取的,覺得這樣的名字多多少少有些文人風範。
“司無言,跟不跟我們一起去抓魚!”
顧七安帶著一幫十一二歲的孩童站在巷子外麵,大聲的喊叫。顧七安是鎮上大戶顧家的嫡子,顧家也是這座青銘鎮唯一的富貴人家。
據說顧家祖上是前朝的大官,在皇上身邊服侍,戰亂時期,叛軍打到皇宮的時候,顧家祖先趁亂逃跑,還帶走了不少的金銀珠寶。
這些金銀珠寶福澤子孫,使得顧家有用不完的錢。顧七安是顧家家主老來得子,極為疼愛,從小就是錦衣玉食,花錢極為豪氣,常常前擁後呼,很是氣派。
顧老爺子花錢置辦了一個學堂,從外麵請了一個有文化的教書先生,免費辦學,讓鎮上大多數孩子都能讀書識字。
其實也主要是為了教自己的兒子,可顧大少爺天生就不是個讀書的主,常常翹課,帶著一幫“弟兄”去掏鳥窩,摸魚,被先生訓斥了也不知悔改,把先生氣的拂袖而去。
這大概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司無言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看著外麵一襲華服,渾身髒兮兮的顧七安,道:“不去了,你們去吧”。
“切,真沒意思”顧七安搖搖頭,帶著人離開。
看著顧七安遠去的背影,司無言總覺得很奇怪,這位顧大少爺平日裏對誰都看不起,就連那些跟在他身後的跟班們,也隻是被當成下人使喚。
可偏偏對司無言不是那種使喚下人般的語氣,而是一種對待平輩,對待真心朋友的語氣。可司無言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他一個家徒四壁的,怎麼會讓那腰纏萬貫的少爺用這種語氣。
難不成顧大少爺有龍陽之好?
司無言在這陽光明媚的天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急忙走進屋內。
小院不大,裏麵也沒什麼擺設,不像大戶人家,裏麵還頗為講究。司無言有幸去過顧家一次,那次是隨著先生一同去把翹課的顧大少抓回來。
一進顧府的時候,司無言就像是一個鄉巴佬去到了京城一般,裏麵先是長長的檀木甬道,緊接著一顆顆的鵝卵石鋪路,門口擺著兩隻大石獅子,威風凜凜。
其內的豪華就更加不用說,府內竟然還有一片紫竹林,竹林內建著一座亭子,還有一盤棋,兩人在此對弈飲酒,倒也頗為雅興。
但是司無言對於這些雅興可沒什麼感覺,別人圍觀都在思考下一步棋的走向時,他卻想的是這些紫竹能賣多少錢。
除卻一顆很大的桃樹,小院裏再無其他。
這就是司無言父母留給他的一切,還有一本根本看不懂的書,至於少年那兩個不靠譜的爹娘,則是在幾年前離開了,甚至沒有打過招呼,連一分錢都沒留下。
可憐司無言這些年都是靠著鄰裏相助才沒活活餓死,常常去隔壁開藥鋪的秦叔家蹭飯。也經常被秦家的掌上明珠秦落蘭給拉著陪她練琴。
司無言每次想到這裏,都覺得不寒而栗,都因為先生講了什麼文人風雅,導致鎮上的少男少女們都去學習琴棋書畫。隻不過似乎沒有那麼順,經常能在半夜聽到鬼哭狼嚎般的琴音和東西劈裏啪啦響,多半是哪個姑娘練了半天氣急敗壞把琴給砸了。
“司無言,我爹叫你過去吃飯!”少女穿著素雅的淡藍色裙子,一蹦一跳的衝進了小院,把正在思索的司無言給嚇了一跳。
看著少女,司無言無語的搖搖頭,道:“我說,你就不能有點女子的模樣嗎?先生教你的詩書禮儀呢?”。
秦落蘭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道:“什麼詩書禮儀,本小姐已經不在乎,麻煩死了,還是想做什麼做什麼來的自在,沒有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想去哪裏玩去哪裏玩,想吃什麼吃什麼!哦,對了,我娘親手做了桂花糕,你要不要去嚐嚐?”。
“無規矩不成方圓”司無言嘴上這樣說著,身體還是很實誠的跟著少女的腳步離開,畢竟桂花糕的誘惑,不亞於十萬兩銀子那般,同樣的讓人心神向往。況且那桂花糕真的很好吃。興許是命苦的原因,司無言對甜的東西情有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