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術後第二天子桑就醒了,但因為頭受到了撞擊而有輕微腦震蕩,右腿大腿骨折,左腳腳踝處粉碎性骨折,盆骨骨裂,以後還能不能正常走路都不確定。
原來不曾得到,也會有失去的痛苦。
素和安靜地站在角落,看著大家圍著剛清醒過來的子桑。
呐,黎,上帝是想告訴我這個,所以才讓你變成現在這樣嗎?
子桑雖然在回答著大家的問題,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瞟向將自己隱藏在陰暗處的素和。南宮注意到他的目光後了然地笑了,“我們先去吃些東西吧,否則這醫院就要多準備幾張床給低血糖患者輸液了。素和,你留下來陪黎,想吃什麼我們給你帶回來。”
素和沒有說話,隻是右手抓著左手手肘處,一動不動地看著地麵。幾個人麵麵相覷,歎了口氣朝門口走去。
唉,現在隻有靠黎把他從陰暗中拉出來了。
病房裏恢複了安靜,可以聽到外麵小孩子歡快的笑聲。
“素和……”沉默良久還是由子桑先開口。
“想喝水嗎?”素和輕聲問道,從角落走到床頭給子桑倒水,語氣和表情沒有任何異常,卻讓人覺得沒有異常得很異常——太平靜了,平靜得完全無法想象他在剛聽到消息時的震驚和恐懼,那是所有人都沒見到過的素和——顫抖的身體,蒼白的臉,空洞的眼睛,還有不斷溢出的晶瑩的眼淚。
“謝謝。”想要接過水杯,卻被素和躲開,直接遞到子桑麵前,將吸管放到他的唇邊。子桑有些詫異地看著素和,卻讀不出任何信息,而素和就這麼一直穩穩地拿著水杯看著他。
子桑垂下眼簾,開起玩笑來:“我想要你用另一種方式喂我。”因為知道不可能,所以才敢開這種玩笑。
眼前的手收了回去。
看吧,我就知道會這樣,子桑淺笑地想,心裏有失落,卻也鬆了口氣,這樣也好,否則我還真不知道……思路突然被打斷,下巴被一隻微涼的手抬起,緊接著就看到素和的臉以零距離出現在眼前,感到有水流入口中,子桑完全愣住了,隻是下意識地將水咽下去。
看到子桑傻乎乎的表情,素和終於露出了車禍後的第一個笑容。
“怎麼?以為我不敢這樣給你喂水嗎?”
子桑回過神來,眼神閃躲地看向別處。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讓我動搖?為什麼要讓我有你喜歡我的錯覺?
“為了讓你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素和露出了很少在他臉上看到的笑——勾起一邊嘴角,笑的含義模糊。
捕捉到子桑的眼神閃了一下,素和的笑容蕩漾開來,卻讓人感到很明顯的不爽。
“你覺得自己傷得這麼重,以後也許都不能走路了,覺得沒有資格喜歡我了,覺得會成為我的包袱,所以想疏遠我,認為這樣我可以依舊活得很好,認為看到我開心你就可以很滿足了,認為這樣我就可以輕輕鬆鬆地麵對你,畢竟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隻是朋友不是嗎?”
子桑的表情越來越僵硬,素和卻不打算停。
“你甚至還慶幸我隻把你當作朋友,還好沒有喜歡上你,所以即使疏遠我,心痛的也隻有你而不是我。作為朋友的我就算感覺到了你的疏遠,以我的性格也不會問你為什麼,我隻會‘善解人意’地配合你的疏遠,然後我們從此以後就變成陌生如普通同學一樣的‘朋友’,而這也正是你所要的結果。於是你就這麼自私地下了決心,也自以為是地替我做了決定。你是從哪學來這麼狗血又沒創意的方法的啊?言情劇看多了嗎?”
這家夥難道有看言情劇的愛好?以前都不知道啊。
素和看著子桑因為他的話而漸漸全身都變得僵硬,無奈地歎了口氣,平靜地說:“如果你想這樣做的話,就不要讓我喜歡上你啊。”
子桑已經一片空白的大腦裏出現了這句話,可是一時半會兒仍舊反應不過來,隻是腦中不斷重複著這句話:如果你想這樣做的話,就不要讓我喜歡上你啊……不要讓我喜歡上你啊……讓我喜歡上你……喜歡上你……喜歡……喜……喜歡?!子桑突然轉頭,速度之快讓人不得不擔心他會扭到脖子,他瞪大眼睛看著素和。
“素……和?”我產生幻聽了嗎?
“還要那樣做嗎?”如果你敢說“是”,我一定海扁你,管你是不是病患,別以為我下不了手。
“……我還想喝水。”好吧,我放棄,反正已經離不開了,就乖乖呆在你身邊吧。這樣我也會更有動力,盡早完好無損地站在你身邊。
“好啊。”
大家拎著點心和水果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子桑和素和兩人微笑著聊天的和諧畫麵。
對素和來說果然還是黎最特別,感歎啊感歎。
感歎的同時眾人很有默契地注意到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於是就很有默契地拖著長音“哦~~”,子桑和素和看到他們全體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笑了起來,這幫家夥這種時候倒是挺默契的。
就在眾人剛坐下時,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陌生人沒有敲門就直接走了進來。
“誒?你們……”慕容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是雨打電話給我們的,畢竟這種事怎麼離得開我們?”其中一個眼睛很大長得很驚豔的男人說道,“鈴木翔。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說完將公文包往沙發上一扔,便自顧自地坐下吃起給素和帶的點心來,鑲有綠色寶石的十字架耳環輕輕搖擺著。
“你們好,我是米凱爾。”另一個人笑得紳士,“願主與你們同在。”
“誒?”第一次見麵的人都有些愣。
“我是個神父。”依舊笑得紳士。
正在忙著吃東西的鈴木“抽空”冷哼了一聲。
“呃,”米凱爾看著鈴木,笑得無奈,轉頭對他們說,“我們聽皓說過你們,所以就不用再麻煩地自我介紹了。”
“你們倆怎麼是一起來的?不會是約好的吧?”慕容問。如果是約好的就太詭異了。
“切,怎麼可能,人家可忙了,到哪都不忘傳教,我剛下飛機就看到他正在向兩個妙齡少女傳教呢,還有說有笑的,多和藹可親多盡職盡責的神父大人啊!”諷刺意味濃重的“讚美”。
“我那不是在傳教……”米凱爾想解釋,可惜鈴木根本不給他機會。
“哦?那是在幹什麼?調戲良家少女?不行哦,主可是會生氣的。”鈴木眯眼笑著調侃。
“什麼調戲啊,人家是在問我洗手間在哪。”
“你一個長期居住國外金發碧眼的神棍,還沒我像中國人呢,會有人問你洗手間在哪?怎麼沒人問我?”鈴木的眼神明顯表達著“信你就太對不起我的智商”的意思。
“我是神父……”
“神棍。”
“……好吧,你說是神棍就神棍吧。”拗不過鈴木強勢的眼神,米凱爾隻好妥協,小聲嘀咕,“真是的,吃醋就吃醋嘛,還死要麵子不承認。”
“你說什麼?”鈴木瞪大本來就很大的眼睛,凶悍地抓著米凱爾的衣領吼道,“誰吃醋了?誰會吃你這個到處沾花惹草處處留情專門花言巧語欺騙純情少女連少婦都不放過男女老少通吃明明饑不擇食還裝得多麼聖潔的可惡神棍的醋啊!?你給我說清楚!”
“哇!翔,你的中文又進步好多哦!”安淩閃著星星眼萬分崇拜地說道。
“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誰。”我得意地笑~
“往好的方麵想,你應該慶幸他隻是處處留情而沒有處處留種。”慕容火上澆油。
“喂喂,這麼說就太過分了,我又不是種馬。”米凱爾瞪慕容,沒看到我家翔已經夠生氣了嗎?你還來添亂!
“哼,他敢,”鈴木冷笑著斜眼看了米凱爾一眼,“我就讓他成為中國第一個外籍太監。”
“你舍得?”
“背叛我的人絕不輕饒。”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怎麼辦?”翼的語氣戲謔。
“什麼怎麼辦?”
“你的‘xing福’啊。”翼笑得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