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報料線人（四） 意外的收獲
盡管報紙上公布的信息裏沒有將藍天省白雲市作為李官勝最可能逃匿的地區，但孔光明覺得這並不排除李官勝有返回家鄉的可能，他希望能撞個頭彩，這樣既可以幫助警察抓住李官勝，自己也可以拿到一筆豐厚的獎金，可以盡快買上一套兩房一廳的房屋。畢竟父母年紀大了，一輩子還沒有住過帶有衛生間的明亮房屋。
孔光明雖然關注白雲晚報社舉辦的“你猜我猜大家猜”活動，但並不熱心。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絕對不是做偵探的料，根本就沒有能力推測出什麼結果來。但他認為，自己是報料線人，在其他方麵可能會有很大的優勢。
經過跟蹤、觀察，孔光明發現，這個流浪漢與其他流浪漢一樣，手中拎著一個中等大小的編織袋，沿著附近的幾條街道，從路邊的垃圾箱裏翻撿廢紙、空瓶等雜物，放進編織袋裏，然後賣給那些騎著破三輪車、搖著撥浪鼓沿街撿破爛兼收破爛的“廢舊回收”人，換得一元幾角錢，晚上就睡在民生路鋪麵的門簷下。但這個流浪漢與其他流浪漢又有所不同，他特別愛幹淨，盡管有時連吃的也是從垃圾桶裏翻撿出來的，但他吃完之後就立即到民生路立交橋上麵花圃的那個用來澆花的水龍頭那裏洗洗手、漱漱口，那個水龍頭常年漏水。他睡覺前還要先用廢報紙把床位打掃一遍，然後再墊上一層廢報紙，而且他從不到人多的地方去。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溫暖而明亮。早上九點十八分，民生路上又有一家手機專賣店開業，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孔光明注意到，新來的流浪漢明明就在附近，可他沒有去看熱鬧，也沒有像其他的流浪漢那樣趁人家工作人員不注意偷搶地上亂放的包裝紙箱，而是遠遠地避開。
上午給白雲早報社報了一條料，孔光明估計今天至少可以有50元的收入，他的心情很好。
下午四點多，孔光明發現，新來的流浪漢從民主路開始，就跟在中山小學的那位女老師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形跡十分可疑。他的手中沒有拎任何東西，不知道他的紡織袋哪裏去了。
孔光明雖然不知道那位女老師姓什麼，但他以前接送盈盈上學、放學時多次見過她，知道她是中山小學的老師。由於他就住在附近，加上兜過客和做報料線人的關係，他知道這位女老師家的大致方向。
孔光明於是開著摩托車，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的後麵，並看著他們走進了白雲市人民政府民生宿舍小區。
汲取了上次所謂的“練功男”事件的教訓，這次孔光明比較謹慎。他麻利地把摩托車停在白雲市人民政府民生宿舍小區鋪麵外麵的人行道上，然後尾隨著他們走進小區。
小區保安室的窗口外麵立著一個不鏽鋼支架、不鏽鋼邊框的大告示牌，上麵用紅字寫著“告示”、“來訪登記”、“出入慢行”三行大小不一的大字。支架中間的橫條上，掛著一條紅色的開襠褲。估計是誰家小孩尿濕了，被換下後順手掛上去的。
一名穿著深藍色保安製服的年輕男保安坐在保安室裏麵的桌子前，二郎腿翹得很高，正在入神地看報紙。
孔光明對告示牌和保安都不理睬，仿佛自己就是小區裏的住戶一般，泰然自若地走了進去。
孔光明無意中瞄到了保安室對麵的宣傳欄，宣傳欄中間貼著“歡慶春節”四個大字。他心想：“這些保安也真夠懶的，春節都過去這麼久了，還留著這條標語。估計他們要等到五一個國家際勞動節前夕才會撕掉，然後直接貼上‘歡慶五一’的標語。”
他注意到，在“歡慶春節”標語下麵，還貼著兩張比A4紙略大的紙張。他匆匆忙忙一看，估計就是懸賞緝拿犯罪嫌疑人李官勝的緊急協查通知和通緝令。
孔光明悄無聲息地跟在趙詩華他們的後麵，遠遠看見趙詩華一踏上樓梯就伸手到小提包裏掏鑰匙，估計她家就住在二樓。
他在樓下抽了一支煙，然後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樓，看到202號房的防盜門鎖得好好的，聽不到裏麵有什麼聲響，估計女老師就住在對麵的201號房。他輕手輕腳地靠在201號房門口，隔著木門，側耳細聽，沒有聽見說話的聲音，但聽見有輕微的人為活動發出的聲音，因此確認屋裏有人。此時已經過了家長可以到幼兒園接孩子的時間，由於擔心被接孩子回家的人發現他行為不當從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就先下樓了。
孔光明站在一棵高大的芒果樹下，又抽了一支煙，然後再次上樓，站在趙詩華家門口側耳細聽。他聽見女老師問“吃不吃”什麼之類的話。他有些疑惑，想：“毫無疑問，他們正在煮東西吃。難道年輕的流浪漢是女老師的親戚？由於前幾天找不到女老師家的詳細住址，不得不依靠撿破爛來解決吃飯問題，不得不露宿街頭，剛才正好碰見親戚了，所以就跟著回家了？應該是這樣的。”
孔光明有些失望。他再次下樓，站在一棵果實開始變黃的枇杷樹下，從褲袋裏掏出報紙略略翻了一翻，把有關這件事報道的前前後後又想了一遍。全國各地警方也接到過很多報料，在哪個省有人說發現了犯罪嫌疑人李官勝，經查被排除了；在哪個省又發現有人用與犯罪嫌疑人李官勝身份證號碼一模一樣的號碼上網，經查又是空歡喜一場；說犯罪嫌疑人李官勝已經逃到哪個省去了，結果查無此事。
孔光明擔心，自己被想象中的那套美麗的兩房一廳蒙住了雙眼，把年輕的陌生人都看成是犯罪嫌疑人李官勝，看成一筆高額的獎金。想到這裏，孔光明怏怏不樂地離開白雲市人民政府民生宿舍小區。
保安仍然專注地看報紙，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看是否有人進出。
孔光明開著摩托車在市區內轉了幾圈，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他有些鬱悶，沒有心情像平時那樣欣賞街道兩旁各種生機盎然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