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天之驕子(一) 大學酒(2 / 3)

舅爺與他傾談起了家常來。

舅爺客氣地說:“來就來了,還買東西來做什麼?這麼客氣,這麼破費。”

李顯富說:“這些東西都是哄孩子的。我很久都沒有來探舅爺了,舅爺的身體還是那麼精健。”

舅爺說,這個阿弟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孫子阿四和他老婆都在佛山打工,兩個孩子隻能放在家裏,白天是他幫帶,晚上是他的兒子和新婦幫帶。

舅爺又說:“隻是把阿弟這麼小的孩子扔給我們老家夥,想要把他們教得好些吧,都沒有這個能力了。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現在是人丁多田地少,單靠耕田連飯都吃不飽,後生人隻好出去打工了。再講了,他們後生人也不願意留在家裏耕田。我估計呀,他們是連田都不會耕了。不過呢,打工也有打工的好處。他們說,在正規的工廠打工,一般都可以按時領到工資,真金白銀的,分分見錢。唉,我隻是有些擔心,等到你表弟他們這代人老到動不得了,誰來接替他們耕田?”

舅爺還說,阿四就要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不肯多生一個。他歎了一口氣,表示遺憾,很快又說:“不生就不生吧,有一男一女也夠了,免得被罰款。現在人丁興旺,屋地都不夠分。像阿四他們這一代,一個人都分不到一座屋的屋地。以後想要建房屋,隻能建鋪麵裝了。無論是誰家的屋地,都不夠建三井頭,更不要說五井頭了。”然後指著阿弟說,“等到他們長大,恐怕都見不到三井頭、五井頭的房屋了。”

舅爺說完了,這才問起李顯富,聽說他的兒子書讀得好,現在在哪裏讀書。

李顯富恭恭敬敬地回答,承蒙祖先保佑,阿奀兒已經考上青山大學,八月初八就去學校,請舅爺八月初七那天派席把人到家裏去吃一碗青菜飯。

舅爺很高興,連連說好,又問青山大學在哪裏、遠不遠。聽李顯富說要坐火車才去得到,他很是羨慕,直誇李官勝有出息。他叫李顯富做好準備,到時候肯定會派人去的,又說孩子讀書要錢使,就不要炸扣肉什麼的了,就用真正的青菜飯招待,還說可惜自己的姐姐容金英沒有福氣看到這一切,否則不知有多高興。

剛才還賴在公太(曾祖父)懷裏的阿弟早已跳下地來,與他那聽說家裏有人客來就跑回家的阿姐一起把那包白糖餅打開。兩個孩子都想要那隻白糖最多的餅餅,便搶了起來。結果這隻白糖餅被扯成兩半,而阿姐手上的餅餅比較大塊,又死活不肯跟弟弟換,弟弟不幹了,便淘哭起來。

舅爺滿麵慈愛,把阿弟攬到懷裏,一邊幫他擦眼淚,一邊輕聲地責罵他們兩個不禮貌,說表伯公還在這裏,就搶人家拿來的東西吃,又沒有問過公太,要經過公太同意才可以吃嘛,而且還不知道要先請表伯公和公太吃,自己就先吃起來了;再講了,你們有餅餅吃就好了,還要搶,真不懂事。以後阿姐要讓著弟弟,弟弟也要讓著阿姐。

阿弟早就不哭了,又跑到阿姐身邊,像阿姐一樣,一邊咬著白糖餅吃,一邊聽公太的教訓。

隨著公太說話的進度,兩個孩子走到李顯富身邊,先後說:“表伯公吃餅餅。”他們把自己咬過的白糖餅伸到李顯富的嘴邊。

李顯富笑嗬嗬地說:“你們真乖。表伯公不吃,你們快吃吧。要聽公太的話,快高快大啊。來,表伯公給你們一個一隻利市。”

說著,他從左邊的褲袋裏拿出兩個小利市,一邊遞給他們,一邊說:“喏,這隻給你。喏,這隻給你。”利市是他在家裏時就用紅紙封好的,裏麵封的都是1元錢。

有好東西吃,又有利市可拿,兩個孩子高興得不得了。

他們蹦蹦跳跳地跑到公太身邊,又爭先恐後地說:“公太吃餅餅。”然後把白糖餅放到公太的嘴邊。

公太先接過阿弟的白糖餅咬了一口,然後還給他,摸摸他的頭,說他“真乖”。他又接過阿妹的白糖餅,也咬了一口,然後還給她,摸摸她的頭,也說她“真乖”。

李顯富又從右邊的褲袋裏拿出一個大一些的利市,雙手遞給舅爺,說很久都沒來看舅爺,給舅爺一個利市,裏麵有20元錢,舅爺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吃,並祝舅爺健康長壽。然後,他請舅爺八月初七一定要去家裏飲。

舅爺笑嗬嗬地接過了,說道:“難得你這麼有孝心。謝謝你嘍。舅爺老了,再長壽就要變成妖精了。到你屋去飲那麼遠,還是讓那些比我後生的人去吧。我老了,走不動了。”

李顯富見舅爺忙於照顧孩子,就說要走了。舅爺連忙挽留,叫他等表弟回來煮晏吃過再走。李顯富說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舅爺也看出他確實有事,並不是托辭,便趕緊找出紅紙,封了一個1元錢的利市給他,並不顧他的反對,堅持把他送到大巷口。

李顯富又騎著單車,急急忙忙地去江秀蓮的外家請飲。

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鍾了,他的兩個妻弟正好都在家。但他們對於李官勝考上大學這件事顯然沒有舅爺那麼熱情,僅僅是一種禮節上的應和,他們表示八月初七會派席把人過去飲的。

李顯富多少覺得有些失落,本來想要在這裏吃一餐晏的,結果他連粥都沒有吃一口就離開了。

請小學老師飲就沒有這麼複雜了。本來他是想讓李官勝去請的,可李官勝不願去,李顯富不得已隻好親自出馬了。

桑葉小學就在村邊,而且小學老師基本上都是鄰近人氏,李顯富都認得,有些還很熟悉。他們都不帶家眷,所以就沒有買糖餅和豬肉。他直接找到李官勝的班主任,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然後才提起要請他們幾位任課老師在9月5日那天到他們家裏來坐一坐,吃一碗青菜飯。班主任高興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