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薄唇勾起一抹自嘲:“那可真是太給殷家丟人了。”
蕭清風:……
好吧。
我這種小老百姓,不懂你們世族子弟的驕傲。
“家族使命,真的有這麼重要嗎?”蕭清風望著他,眉峰皺起。
銀月低眸看了自己隨身的錦囊。
裏麵裝著殷玉。
它很輕,卻沉甸甸的。
“殷氏一族不做亡國奴,我們家上至八十高齡,下至垂髫兒童,無一逃生,無一苟活,誓與景國共存亡。”
大概是太難過了,又喝了兩杯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第一次在親友麵前,提起了自己的家族。
“我早就是一個死人。”
當年景國滅亡,殷氏無力回天,父親將尚且在繈褓之中的他,連同這枚殷玉,交給了他的生死之交,一個頂級刺客。
當一切計謀布局都沒有用的時候,父親做了最後一個決定。
讓他成為一個刺客,刺殺慕容皇族,為景國報仇。
這是他沒有隨殷家一同掩埋在塵埃裏的原因。
是他活著的唯一理由。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跟著師父學習刺殺之術。
師父很嚴格,將一身本事盡數交給他。
在很小的時候,他還不懂事,會羨慕鄰居小朋友的玩具和零嘴,有一次在鄰居小朋友的邀請下,玩了一下午,沒有練功。
師父回來,大發雷霆,讓他對著殷家滿門靈位跪了一宿,好好思考自己活著的使命。
那靈位好多好多,多到他根本數不清。他本來應該也是其中一個牌子。
殷家這樣一個以謀略著稱的世家,最後將希望寄托在了匹夫之勇上。
是絕望到了何等地步。
他們也許根本沒覺得能成功,隻是不能容忍眼睜睜滅國的無能為力。
“你為何而活?”
這一夜,他就記下了這句話。
他為殷家而活,他不屬於他自己。
後來,師父為至交報仇,刺殺大盛先帝,被亂箭射死。
他明知自己也會是一樣的結果,但依舊,義無反顧走了師父的老路。
生死一線之間,被君夜宸救了。
他看見這枚殷玉,認出他的身份,想盡辦法把他救了出來。
之後他一直跟隨君夜宸,沒再刺殺。
因為王爺說,死掉一個皇帝,下一個皇帝,依舊姓慕容。
想要報仇,匹夫之勇,果然還是不行啊。
王爺選了一條漫長又曲折的路,他決定一生追隨,怎麼可能半路離開。
半是恩情半是命。
王爺可以不要他報恩,但殷家人的命,注定了。
他怎麼可能,為自己而活。
“王爺做的局是溫水煮青蛙,慢慢熬,說不準要和他們死磕一輩子。”蕭清風輕歎了一口氣:
“那你怎麼辦呢?”
銀月低垂下眼眸,“為王爺盡忠一世,直到我死。”
這條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所以他自己走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