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看見楚王責問蕭瑉,神色一震,正要開口為她求情,蕭瑉輕輕擺了擺手,向著楚王施禮,回道:“父王,請容玉兒向傅大人問幾個問題。”
她的神態不卑不亢,好像傅鴻運調查的是其他人,隻是眼中有不著痕跡的笑意,笑著看向傅鴻運問道:“傅大人,我剛才聽你講的故事,有幾點不能明白。”
傅鴻運看著蕭瑉事到臨頭,一張端莊秀美的小臉上,神色平靜,從容不迫,不由得暗暗心驚起來,他知道自己絕沒有認錯人,卻想不到那個人如此老辣成熟,根本不是那時的小流民樣貌,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威儀,高貴典雅。
他沉靜了一下心思,回道:“你問吧。”
蕭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說道:“第一,你帶著你所說的女子加入商隊,是否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發現她是女扮男裝,而其他人也沒有發現告知你。第二,傅大人找證人何必舍近求遠,找當時商隊中其他的人來作證不是更好。第三,王爺何必派假公主來圖謀不軌,若是居心叵測,派個真公主不是更便宜行事,忠於皇家。”
傅鴻運聽她問完三個問題,又是大汗淋漓,說道:“當時我的確沒有認出你是女子。”
楚安不客氣地插嘴道:“你從她嘴裏問蕭國公主的下落,還幫她找表哥,接觸時間不算短,卻沒認出來,你的眼力有待提高啊。”
傅鴻運趕快解釋道:“不是卑職的眼力有問題,她當時隻是商隊的普通一員,我不用經常看見她。”
盡管如此解釋,他很難自圓其說,連帶著他指控蕭瑉,都被人懷疑起來。
他繼續說道:“第二點,當時商隊遭遇狼拓那幫馬賊襲擊,死傷無數,幾乎沒有幸存者,因此隻能找後唐的宮女。”他有口難言,那一仗隻有幾人幸存,卻都是失去了蹤跡,無論怎樣也找不到他們的下落。
楚安再搖搖頭,說道:“一個偌大的商隊隻有你一個人逃生,傅大人你逃生的本領真強啊。”
這句話連帶諷刺了前些時日戰敗而回的光杆司令楚泰和王若弼,楚後不滿地皺皺眉頭,也是略帶懷疑地看了傅鴻運一眼,她和父兄等幾人當日聽傅鴻運稟報此事,欣喜若狂,以為終於可以絆倒蕭瑉,想不到他們隨便一指,便發現了這麼多的漏洞,不禁暗暗責怪幾人當時心急疏忽。
傅鴻運麵色一陣青一陣紅,繼續說道:“至於第三點,卑職也不十分清楚,也許逍遙王自有他的用意。”
他答完這三個問題,滿頭熱汗,他明明講述了事實,卻遭人百般質疑,偏偏還難以回答,竟然像說謊一樣尷尬。而那個說謊的人則麵色平靜地站在那裏,麵帶譏笑地看著他。
一瞬間,傅鴻運突然懷疑他這樣做,到底對是不對,他看向蕭瑉,安然立於他的麵前,錦繡衣裝,滿頭潑墨似的長發,肌如白雪,唇若紅櫻,她站在那裏冷漠時如月宮中高不可攀的嫦娥仙子,而微笑時,又仿佛一下子降落到人間,有了一些煙火氣,更加迷人嫵媚。
現在的她豔麗不可方物,和大漠時相比判若兩人,可是他還是認出了她,因為不論如何變化,那雙世間無以倫比的眼睛沒有變過,永遠是明亮銳利得耀眼,以至於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他看著蕭瑉,向著他展顏一笑,緩緩地說:“傅大人,聽完您的解釋,我有一種感覺,就是這件事可能真的發生過,不巧的是我和那個人有點相像,於是您認錯了人,以為我是那個女子。還有那個人也許根本就不是女子,隻是長相秀麗的男子,碰巧頭發散了,你一時產生的錯覺,一個女子混在商隊一個月同吃同住,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我想還是不可能的。當然,還有一種可能,而我覺得這種可能最接近事實,這些事根本沒有發生過,是你編造出來想要誣陷我,借此來打擊世子。”
傅鴻運說道:“你胡說。我絕對沒有造謠誣陷你。”
楚後聽蕭瑉說完,也有點狐疑,擔憂地看著楚王,猜測傅鴻運會否連累了她。
楚安大笑著說道:“父王、母後都請稍等,我派人拿一樣東西過來,你們就知道為什麼傅鴻運要陷害公主了。”
楚王麵色平靜,一雙老眼射出炙人的光芒,向著楚安揮揮手。
楚安叫來手下,在他耳邊耳語幾句,那手下飛奔出去,須臾之間,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書冊走了進來,恭敬地呈給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