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離殤 18 刺股之痛 下(2 / 2)

蕭瑉輕輕靠在他身上,初時緊張羞澀,慢慢被燕前塵安靜自然的感覺所染,也漸漸沉靜下來,隻覺得無比安心,喝了雞湯,感覺疲累不已,慢慢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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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沁人的鬆竹之香,一直將她緊緊包圍著,使她的睡夢裏也是一片寧靜安詳。

青青碧野黃花香,高天流雲,她和小憐猶自天真年少,不知愁滋味地在田野裏追逐嬉戲,突然之間,小憐不知道怎麼變成了天心白,一雙笑如彎月的眼睛充滿痛楚,兩支利箭插在她的身上,鮮血四溢……

“阿白!”蕭瑉惶急地推著緩緩倒下的天心白,著急地叫喊起來,幾乎要失聲痛哭。

彎月如鉤,照進室內一片清輝,她猛地一下坐起來。心中被巨大的傷慟壓著,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才能漸漸平複下來。

她將脖子上掛的金葉子拿出來,兩片金葉子碰在一起,叮叮作響,她輕歎口氣,不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你們,我一定會找到你們。

她輕輕躺回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光,想著三人結義時的情形,卻再也無法進入夢鄉。這時,她突然聽見寂靜夜裏,很細微的人聲在輕聲交談,她環顧四周,這裏是燕前塵的臥房,她原本不熟悉構造。

此時細心觀看卻發現屋中原有兩道門,第一道正是白天婢子們通行的房門,而第二道應該和牆壁一模一樣,白天不易發現,隻在夜深人靜之時,裏麵有光亮透出,極微弱的光線顯示出密門的邊緣。

蕭瑉走到地上,走向那道密門,許久未下地,她一陣眩暈,幾乎要跌倒,卻立刻扶住桌子小心站穩,慢慢地向那裏走去。

她走過去,俯耳在上麵,那是兩個男人的聲音,壓抑著聲音,低低沉沉,聽不出內容。

她試著輕輕將門向裏麵推了一下,細細地裂開一道縫,她向裏麵看去,原來是燕前塵和一個黑色夜行裝的男子在交談,燕前塵高坐在椅上,而黑衣男子在跪在地上,恭敬地向他報告事項。

看不到黑衣男子的麵貌,隻聽見他稱燕前塵為“主人”,向他一一報告各諸侯國的情勢,當今亂世,交通並不發達,隻有車船馬鴿而已,尤其是各國割據,四處戰火,消息的傳遞比後唐鼎盛時期的暢通無阻又要慢了許多。

可奇就奇在,黑衣男子向燕前塵稟報的事項絕少超過十日,那是要相當精準快速的情報運營係統才能達到。

蕭瑉聽了一下,黑衣男子搜集的情報比較詳細,各國的政經形勢軍事外交動態都有涵蓋,燕前塵的諜報人員搜集的信息如此廣雜,可見他在這方麵投入金錢精力之深。

她原本就料定,燕前塵不會隨波逐流,任後唐積弱到諸侯逼宮那一天,黯然落幕。可是僅隻搜集情報一項他就能達到如此程度,還是令她感到驚訝。

她屏息靜氣地偷聽了一會兒,隻覺得頭暈腦沉,擔心燕前塵發現,正要轉身離開。

卻聽到燕前塵隨口輕聲一問:“趙國情勢如何。”便牢牢地如釘在地上,再也不能移動,隻等著黑衣男子的那一個答案。

趙國,掠走小憐的趙國,不知道她在趙國好不好?她和天心白曾經在那裏散布民謠,意圖將其他想要尋找蕭國公主的國家引向趙國,不知道成功了嗎。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小憐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她安靜地站在那裏,緊張得連呼吸都停止了。

黑衣男子恭敬地說道:“趙懷王之子指責父王昏庸無道,濫殺無辜,已經領兵造反,衝入王宮,弑父自立為幽王,並強占了懷王蓮妃。這蓮妃就是傳說中的被掠去趙國的蕭國公主。不過其他諸侯倒是暫時安靜,可能是在觀望,想要漁人得利,卻並沒有什麼動作。

而懷王的公主是當今武召王妃,為替父報仇,已經說服武召王出兵,替天行道,討伐忤逆。但武王極可能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於蓮妃。武趙兩國交戰,趙國節節敗退,如無意外,兩月之內,趙國必亡。”

弑父自立,強占蓮妃,武趙交戰,兩月趙亡。

蕭瑉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子納父妃,小憐遭受的是何等侮辱,趙國兩月必亡,到時不知道她又要流落何處。她心中巨痛,也深深內疚,原本這顛沛流離朝秦暮楚的命運是她蕭瑉的,可是小憐以身換她,成就她了置身事外,自己卻要受盡折磨。

她必須得救小憐,她不能不救小憐。

她衝動得要衝進去向燕前塵求救,可他們繼續說下去的話,讓她停了下來,在那裏安靜地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