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瑉想到此,對龍老將軍竟不知該做何想,倒有點呆呆怔住。
龍將軍將三碗酒飲盡,看著蕭瑉說道:“小書生,如此老夫可是能向王爺說話了?”
蕭瑉眼見龍將軍自願罰酒,心中稍安,隻是老將軍如此固執,非要執意在宴會上理論一番,少不得隻能繼續依計行事。
想到此,她才感覺到大腿上傳來的疼痛,她剛才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龍將軍身上,此刻精神稍微緩解,立刻察覺到大腿上的疼痛,隻是接下來要做的事,還真不能缺少這疼痛支持。
蕭瑉躬身輕輕一笑道:“老將軍稍等,雖然小生可以和將軍進言,但將軍功勳卓著,小生和將軍進言,總是冒犯,小生願向將軍敬酒一杯以示賠罪。”
是的,她沒有別的辦法,想要攔住老將軍在宴席上的一番理論,唯有將他灌醉。
這是笨主意,也是她能想到於各方都不損傷的唯一計策。
隻是她絕沒有那個能力將龍將軍灌醉,她心裏十分清楚,論酒量出來十個蕭瑉也喝不過龍將軍,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大腿上的疼痛隱隱傳來,她緊咬牙關,臉上卻是自信地一笑。
龍將軍正眼看向蕭瑉,這個書生真打定主意不讓他在這宴席上發言嗎,他可知道老夫正是要在這宴席上借題發揮,讓那些包藏禍心的諸侯國君知道龍老兒不懼一戰,渴盼一戰。
但是他看向蕭瑉,那倔強清顏一副雲淡風輕,故作文人雅士的淡然,眼睛裏卻像火一樣燃燒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堅持。
龍將軍心中暗道,這小書生看似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練就伶牙俐齒,錦繡文章,可骨子裏卻有股不折不扣的豪俠氣,燕前塵身邊如能收得此等人物,也許不是表麵上看來那般不濟。
不就一杯酒嗎,就是再喝上一百杯,難道龍老兒會醉在你這小書生手下。
他看著蕭瑉,說道:“看小書生你有如此膽色,受你一杯,又何妨,隻是老夫不會用小酒杯喝酒。”
蕭瑉聞言,立刻拿起酒甕向著千峰翠的青瓷海碗裏傾倒了滿滿兩碗,晶瑩剔透的酒液傾倒在青瓷碗中,異樣澄澈,而撲鼻的酒香迎麵而來。
蕭瑉擎起一隻青瓷海碗,豪氣地說道:“謝老將軍成全,肖某先幹為敬。”
那隻青瓷海碗舉到嘴邊,仰麵倒酒,竟是快要蓋住她整張臉龐,可是她毫不猶豫,大口大口地喝著,平日裏,便是這麼多的水她也不能一氣喝完,這聞起來甘冽,一入喉嚨卻像一把火在燒的醇酒就更不可能去嚐試。
那把烈火在她體內焚燒著,隨著入口的烈酒蔓延,流淌到那裏就燃燒到那裏,仿佛充塞到所有血液中,全身都如火在燒。
龍將軍一口一碗的烈酒,到了蕭瑉這裏,足足喝了一會兒,方才喝完。
她用手揩揩嘴,將酒碗重重地放在酒桌之上,豪氣地說:“好酒。”隻是她的嗓音已被燒啞快說不出話來,說完就拚命咳嗽起來,而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了距離感,隻將酒碗放在酒桌邊緣,險些要摔落。
一直冷眼旁觀的群臣禁不住一陣哄堂大笑,隨即卻噤若寒蟬。
燕前塵和龍將軍都沒有笑。
逍遙王緊緊盯著龍將軍和蕭瑉那一張酒桌的情形,麵色若常,可眼神冷峻,這次的清冷便是距離很遙遠的臣子也感覺到了。
龍將軍也沒有笑,武將最喜歡和欣賞倔強有風骨之人,戰死不降的敵人令他們敬佩,苟且偷生的俘虜卻隻能受他們的歧視侮辱。
龍將軍麵色平和等著蕭瑉。
蕭瑉看著龍將軍端坐在那裏,如分身術般不斷變換著身形,三個,五個,兩個。
她張嘴欲笑,猛然意識到自己已經醉了,若是笑出來,便顯出酒醉的輕浮,她用手握住那樣早準備好的物什,不斷加重大腿處的疼痛,終於喚回了清醒意識。
她向著龍將軍鄭重地一笑道,“龍將軍,請。”
龍將軍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問道:“你可還有話說。”
蕭瑉身子快要搖晃,索性坐下來在龍將軍對席,說道:“肖某往日常聽王爺提起將軍讚不絕口,對王爺仰慕已久,今日有緣,望能再敬將軍一碗。”
大腿疼痛陣陣傳來,酒意漸弱,蕭瑉繼續編織著敬酒的借口。
龍將軍輕視地一笑,不管是誰,都看出蕭瑉打得什麼主意了,龍將軍說道:“就憑你,還想灌醉老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