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獎狀的男孩女孩站在高高的台上歡喜著卻多少有些不自在。
破了往屆紀錄那個人的名字在熱烈的起哄聲中漸漸淡漠。
為時三天的秋季運動會閉幕式,在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中匆匆結束。
抬眼看去,又有一片楓葉搖搖欲墜。
原本繁盛的楓樹,越來越抵不過日光的穿透而下。
上課鈴沉悶響亮,整個嶼界一中歸於寧靜。
“老駱來了。”
“沉魚?”
那周李書和曾廖坐在靠窗邊的第一排,兩個人同時探出頭去,看到了走廊間的駱雁。
“拿著成績單來的,這堂課估計沒有好果子了。”
曾廖歎口氣轉動著筆記本。
“今天,大家都很安靜啊,看來運動會三天沒玩瘋。”
駱雁將課本放在講桌上環顧一眼教室說到。
班上依舊沒什麼反應,靜默的垂著頭,不像往常一樣老師說一句恨不得回十句回去。
“期中成績都出來了。”
駱雁揚起成績單來,全班同學集體歎了口氣坐得筆直。
“我不知道平時你們是真的學了還是在裝樣子,數學的平均分排了年級倒數,其他的也並不在中上水平。我們班進全校前一百名的一個都沒有。兩百以前的有顧別,班長和學***,三百前的沒有。倒是一千多的尾巴上有好幾個我們班的同學。”
駱雁的臉色明顯難看起來,大家都受到了驚嚇,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那一刻,他們才突然明白一個叫競爭力的‘詞’。
“我呢也不想罵大家,你們也是十六七歲的人了有自己的思考。作為班主任,我希望大家都能夠真的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時間過得很快的。”
“好了,多說不易,把試卷拿出來。”
駱雁歎了口氣開始講解期中考試卷。
大抵每個人心中都有多多少少的失落,或者不甘。
每個人都聽得格外的認真,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課後,班長將成績單張貼在牆壁上,一堆人蜂擁而至。
李書站起來看了看,一點間隙也沒有,又坐了下去。
倒是曾廖拿著個筆和紙,硬生生從最外延擠到了最裏麵去。
“李書,你589分,班級排名第十七,全校排名五百五十。”
曾廖坐下來念到,李書伸手接過了寫著兩人成績的本子。
“你數學就,51呢,才考了三分之一的分數。”
曾廖皺眉說。
“無關緊要,高考才分伯仲。”
李書將本子還給曾廖,雖然難免失落懷疑自己,但還是表現出了一副豁達的摸樣。
“我更慘,班級三十九,全校八百多。”
曾廖長長的歎口氣,一副生不如死的樣子。
“那是因為我們都還沒有很努力的學習。”
李書安慰的說。
“努力哪有那麼容易做到啊。”
曾廖撇撇嘴說。
“反正,接下來我們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曾廖點點頭將卷子放進抽屜裏。
運動會結束後的那一周,整個班級都陷入了沉寂之中,每天都有黑雲壓過來。
政治老師開始對課堂上睡覺的同學大發雷霆。
曆史老師依舊溫柔隻是要求也變得多了起來。
數學老師當著全班的麵一個一個的點名批評,倒數五名還被單獨叫到了辦公室。
哭得稀裏嘩啦間幼小的自尊心也受到了突然的碰撞。
物理老師反而顯得淡定,把他的不滿都藏在了苦口婆心的言語裏。
而周話就不一樣,她還是她,絲毫未變。
“怎麼了?垂頭喪氣的一個二個。”
那天的她穿一件咖色的風衣配一條黑色的牛仔褲和跟鞋。
一臉笑意的走向了講台。
看大家垂著頭不說話,她走到牆邊看了會兒成績單。
“你們這是生自己的悶氣呢還是生老師的氣呢?”
周話笑容可掬的環抱著雙手站在講台邊上。
“我告訴你們啊,可不許泄密。高一的時候,我可是全年級倒數呢,我根本沒考上一中,是我爸媽硬交錢進來的。我可心疼那拚拚湊湊出來白白的給了學校的上萬塊了。不過我可比你們年少無知多了,過了那陣低穀期後我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
“老師我也是交錢進來的。”
“老師,您不會是在編故事吧。”
“老師,那後來呢?”
大家來了興趣,紛紛坐得筆直的聽著。
“後來,高二結束那個暑假,我爸媽打了一架,很嚴重。我突然就覺得自己一夜之間長大了,我感覺沒有人可以保護我了,我那時候就偏執的認為是怪我不夠上進不夠好。於是,我就拚命的學啊學,往死裏學,滿頭滿心都是學習。之後才發現,我也挺感謝那份偏執的,它讓我成為了今天的我。”
“可是老師,我學習沒天賦。”
後排一位男同學無奈的說。
“以身俱來的天賦命運隻安排給了少數人,而大多數人擁有的別人眼中的天賦都是要靠自己爭取的。”
“有方向才不至於零亂迷茫,才更容易堅持下去,你們要好好思考你們的小目標,大夢想。”
“賺錢。”
“家裏蹲吧你。”
“考大學唄。”
“體委要繼承家族的企業噢。”
“哈哈哈。”
班上的氣氛瞬間活躍起來,又是鬥嘴又是起哄的。
“其實,從我高三畢業踏出這個校園起我就開始懷念,離開得越久就越想這段好比三十年的苦海時光。我也很羨慕你們還被這段時光眷顧著,還是當下最青春最陽光的一群人。所以呀,你們一定擺正態度,把每一天都過得充實起來。”
“老師,那你為什麼回來母校教書啊?”
李書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大膽的舉起手來。
周話微笑著看她一眼說:“因為,太懷念了,我想以這樣的方式與過去的自己重逢。”
那句話後,李書的心突然緊了一下。
與過去的自己重逢,聽起來明媚卻寂寥。
我們,真的可以與過去的自己重逢嗎?
周話老師的十六七歲,又是哪般摸樣呢,李書杵著下巴幻想。
“好啦,心情好多了吧。”
“嗯。”
全班同學紛紛點頭。
“那,我們就進入正題了,講解期中試卷。”
周話將卷子拿在手裏揮了揮。
“好。”
大家一邊低下頭往抽屜翻試卷一邊整齊響亮的回答到。
地理課依舊是所有課程中過得最快的,李書常常有意猶未盡,不想下課的念想。
“看來,周話老師真是個有故事的女同學啊。”
曾廖將鉛筆立在桌麵上。
“我感覺,越來越喜歡她了。”
李書看著周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
“你呀,哪個老師都喜歡。”
曾廖拿起桌上的筆拍了一下李書的頭。
期中考的各類連環反應漸漸褪去,那張明晃晃的成績單孤單的張貼著,每天無數人進進出出,都沒有人會停下腳步來再看它一眼。
心裏過去了,眼裏自然也就過去了。
就像十一月末的天氣寒冷不止,誰還會記得夏天留著熱汗對陽光宣誓的討厭。
“李書,快點快點,餓死了。”
曾廖瘋狂的拍打著李書的床板。
“等等,我,找我的手套,不記得放哪裏了。”
李書雙腳露在床邊,床鋪被一堆亂七八糟的衣物淹沒。
“下來,先戴我的。”
曾廖毫不客氣的拽一拽李書的腳,她才側過身來跳下床。
“走走走。”
她將自己的手套遞給他,催促著出了宿舍門。
“一會兒石易肯定得說是我磨嘰。”
曾廖邊走邊抱怨到。
“我給你解釋,我說是我慢,我耽擱了你。”
李書微笑著說。
沒走幾步,天空便飄蕩下細微的小雨。
都說冬天的雨是最有殺傷力的,暗沉沉的天,刮著風,現在又下起了雨。
簡直就是光明正大的在往寒冷的度數上加碼。
站在升旗台前的石易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穿一件深灰色的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