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隊伍前頭,秦末一邊信馬由韁,一邊暗中留神四周的地勢,若不是想著或許麵臨的危險,她當真覺得,如斯美景,實該對酒高歌,方才不負。
直到太陽沉入地平線,月亮也掛上了枝頭,一行人才近了峽穀。因峽穀之中道路極為狹窄,隊伍想要全部通過,隻怕也要一個時辰。陶未便問:“要不要先休息片刻,整頓一下隊伍再入峽穀?”
蕭策搖了搖頭:“不用,對方如果要動手,也不會在我們剛進峽穀時動手,必得等我們整個隊伍都深入穀道這後,首尾難應,才是最有為有利的時刻。何況對方的目標,必定是你我三人,不會在其它人身上浪費太多力氣,後麵的人相對安全。如果我們現在休息修整,若真有人在穀中守著,也容易引起對方的警剔。”
說著,叫了他的一個侍衛過來:“通知下去,繼續前進,即刻進入峽穀之中。出了這處峽穀四十多裏,便是驛館,界時再行休息。”
侍衛領命而去。
陶未自腰間摘出一饢桃花醉,扔給了秦末:“阿末,行了半天,想你也累了,先喝兩口解解乏。”又盯著秦末的腰處看了一眼,似是才發現一般,奇道:“你連劍都沒有隨身佩帶?”
蕭策聽了這回,也轉過臉看著秦末:“末兒,這段路萬不能大意了,我這就讓派人去幫你取了劍來。”
這兩人,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她沒有佩劍,其實這一路以來,秦末從未將劍帶在身側。
而原因,一是因為京中三年,居於王府之內,何用佩劍?二是這一路之上,也算太平。至於今日之所以明知有險而沒有佩帶,卻是因為她和蕭策與陶未一樣,自農懷那日讓他們看過那淩銅片信物之後,都崔青爭有了防略之心,如果果真出事,祈妃她絕不會毫不知情,既然如此,倒不如裝著與往日一般。不僅是她,便是連煙雨和夏雨,也都是空著雙手,與一般丫鬟無異。
隻是,對農懷所說的事,秦末一直有一個重要的環節無法想通,不管是崔夷簡還是祈妃崔青爭,按理,在這種時候,絕不應該去做對蕭策不利的事情,否則當初崔相把崔青爭嫁於蕭策做側妃,便失去了所有的意義。且秦末十分清楚,祈妃看蕭策時的眼神,那愛戀之意,同為女人,她知道半分也沒有滲假,試問崔青爭又怎麼可能會去做對蕭策不利的事情?
見蕭策要叫人,秦末轉身看了看後麵的車隊,果見一片月色清朗之下,鵝黃裙衫的瀝瀝正騎在馬上,向他們這邊飄然而來,秦末揚手一指:“不必再遣人去了,瀝瀝不是已經幫我送了過來?”
煙雨行事一向慎密,自不會忘了在入穀之前,給她配好所需之物,果然瀝瀝不僅送了佩劍,還遞上了點心食盒,脆聲道:“娘娘,煙雨姐姐因和穆大人守在後麵,不能前來,特地遣奴婢送了娘娘的佩劍,又怕娘娘餓了,所以讓奴婢給娘娘王爺還有公子送些點心過來。”
秦末持了劍,接了食盒,叮囑道:“這一段路有些危險,你回去後,就說我說的,讓如畫她們別在坐在我的乘坐之內,全部回到你們自己的馬車上,不管外麵有什麼動靜,一概隻呆在馬車之中,不可亂跑,尤其是瀝瀝你,絕不可貪玩而出了差錯,若是我回頭發現你不聽話,必定重罰。”
瀝瀝盈盈笑道:“娘娘放心就是了,這些話煙雨姐姐已經再三交待過。奴婢到時候一定會照顧好如畫姐姐和雪草她們的。”
這丫頭自以為有了點三腳毛功夫,雖不能和煙雨夏雨相比,但總自覺得比如畫她們強上許多,秦末便笑道:“別逞強就行。”
“奴婢知道的,娘娘放心吧。”
秦末揮手讓她離去。看著清新嬌麗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冪月色之下的人群中,把食盒扔給了陶未。陶未取了些自食,把餘下的分遞給了蕭策和秦末。三個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時時警剔著四周的動靜。
約半柱香的時間,整個車隊,已全部入了峽穀之中,因這穀樹木絕少,怪石木立,又是初春,並無飛鳥形跡,夜冪之下,隻聞馬蹄車轍之聲,尤顯得安靜異常。大概是眾人都感覺到了不安,幾百人的隊伍,竟然幾乎不聞交談之語,與一路上的喜笑喧嘩大聲淡鬧迥然不同。
突然,蕭策和陶未拿著酒饢的手都一頓。秦末也微眯了眼側耳傾聽,眼角餘光掃過四周,並不見有人影閃過,隻是那衣袂在風中劃過的聲響雖幾不可聞,又如何逃得過三人的原本就時刻警醒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