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蘇慕痕與陌子傾喝了一夜的酒,蘇慕痕一直以為,陌子傾是對父王死去感到傷心才會那麼喝,可是,他不知道,陌子傾的心中是高興的。
這幾日,失去父王的痛在他心中淡去了些許,他高興,隻是因為,父王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死了,做兒子的,沒能讓父王的真正死訊及時公布,該是如何的不孝。
想想自己做的荒唐事,陌子傾隻有後悔,若是他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當初破釜沉舟,將陌子軒與陌百裏一塊殺了,將陳國的這片江山掌握在手上呢,自己還是太過優柔寡斷,也太過相信自己的哥哥們的善良了。
喝了一夜的酒之後,陌子傾就發起了高燒。
胸前原本已經長好的傷口開始化膿,高燒不退。
老頭有些埋怨的看著蘇慕痕,想要罵幾句,又礙於他是公子,隻得語氣有些重的說:“公子當真糊塗,王子的病還沒好,您怎麼能讓他喝酒呢?”
蘇慕痕麵露愧色的看著老頭,擔心的問道:“子傾不要緊吧?”
老頭麵色凝重的把了把陌子傾的脈象,臉色凝重的說:“王子憂思鬱結,生命無礙,但這幾天,怕是趕不了路了。”
蘇慕痕鬆了口氣,總算沒有因為倆人這一時的任性讓陌子傾送了性命。
至於能不能趕路都無所謂,反正他們也不著急。
陌子傾的神智十分的迷糊,一會兒是江南的無限風光,一會兒又是自己染血的胸膛。
這麼混亂的過了一夜,陌子傾終於有點好轉,他看著就坐在一旁看書的蘇慕痕,聲音有點幹澀的開口:“蘇...”
蘇慕痕聽到陌子傾有動靜,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書本,走到他麵前,急切的問他:“你沒事吧?”
陌子傾略微搖了搖頭,指了指桌子上放著的水,無力的說:“渴。”
蘇慕痕趕緊將杯子拿過來,小心翼翼的跟他順著嘴灌了下去,許是灌得太快,陌子傾突然嗆得吐了蘇慕痕一身。
蘇慕痕立刻有些不悅的看著陌子傾,埋怨:“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連喝水也會嗆到!”
陌子傾也不甘示弱:“你這麼大的人了,到底是怎麼照顧病人的,我是病人,病人啊。”
蘇慕痕一邊擦衣服上的水一邊才想起來,也是,自己這是幹什麼?子傾他是病人,自己怎麼能同他計較。
不過,看他這個狀態,實在是看不出來,他有病弱到需要人喂他喝水的地步。
不過過了一夜,這家夥竟然就看起來容光煥發,如果不是知道他胸口有道致命的傷,蘇慕痕甚至都懷疑,如果現在他們身處狩獵場,這家夥都可以拉弓搭箭騎在馬上威風凜凜的去狩獵。
陌子傾看著神色變幻的蘇慕痕,幹脆趕他:“行了,反正你也照顧不好我,連喂個水都不行,你趕緊走,趕緊走吧,別在我眼前晃。”
蘇慕痕見陌子傾都能跟自己貧嘴,不是前段時間那副要死不死的死樣子了,也放下了心,隨口回他一句:“你當誰想在這裏照顧你呢,我走了,就在隔壁房間,有事喊我。”
陌子傾躺在了床上,衝他擺擺手,無聲的趕他。
蘇慕痕無奈的搖了搖頭,將門給他關上了,認識陌子傾這麼多年,蘇慕痕還是捉摸不透,陌子傾個性實在奇怪,上一刻這人還要死要活的,一副立刻就要死去的樣子,這一刻就可以跟自己吵架了。
其實,陌子傾隻是過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兒,父親死去,到現在,他總算是可以放下了,放下了心中的一個大包袱,他好的自然很快。
陌子傾躺在床上,此刻他什麼都不想思考,隻想靜靜的睡上一覺。
不過房間裏的不速之客似乎並不想讓他休息。
那人喘著粗氣,眼含熱淚,撲通一聲跪倒在陌子傾的床前,聲音哽咽:“王子,我終於找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