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喬逸之秒答，但片刻之後，臉上又露出了忐忑和瑟縮的表情，“我……我不敢。”
在這之前，薑淩根本不相信這樣的表情會出現在喬逸之的臉上。
在他的眼裏，喬逸之是最為世界偏愛的男孩，無論想要什麼，這個世界都立刻雙手奉上。
喬逸之應該永遠自信、永遠快樂、永遠生活在遠離世俗煩惱的雲端之上。
然而從喬逸之進門開始，這樣的表情，已經不止一次出現了。
薑淩發現自己難以抑製的對此感到難過。
就好像夢中的伊甸園被損毀那樣難過。
有一個相當過激的念頭，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損毀這伊甸園的，恐怕就是他自己……
但喬逸之顯然不會認同他這個念頭。
不等薑淩再開口，喬逸之就先搶著說：“我下麵說的話，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是變心了，”他拉著薑淩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讓薑淩的掌心貼著他有利的急促的心跳，“你一直都在這裏，這一點，到我死為止，都不會改變。但是……我不希望因為同情就和我在一起——我的處境沒有你看起來那麼糟糕，硬要說的話，應該是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要好的，我隻是，選擇了和以前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他說的很慢，也很認真，“如果，我要利用你的同情心，我一早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去，你那麼心軟，你肯定沒有辦法放著我不管——我就是因為不想這樣，所以才……你還記得分開的時候嗎？我覺得那個時候，你說的話很對，你有你的規劃，你的人生和你的理想，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打亂。如果你能按照自己的規劃走下去，取得令自己自豪的成就，那麼哪怕不和我在一起，我也會為你感到開心。”
薑淩耐心地把這一整段話聽完。
隻回了一句：“是實話嗎？”
喬逸之頓卡一秒：“永遠愛你是實話。”
薑淩盯住喬逸之的眼睛：“那麼其他部分呢？”
喬逸之便沒有聲音了。
兩個人就這麼靜默地握著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後還是喬逸之先敗下陣來：“我不會開心，不會快樂，沒有你，我一輩子都不會感到幸福。一想到以後都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就覺得人生像是無期徒刑，長得令人厭惡。但我也不能死，我如果有個三長兩短，那你肯定內疚不好受——我不想讓你那樣。所以我就……盡可能找合適的方法過下去。是的，沒有你，我無論怎麼都不開心，在原來我們熟悉的地方，到處都是你的影子；所以我到陌生的地方去，去開拓、去投資、去做義工，讓自己忙起來，但隻要有點新鮮的事，我還是……我還是想告訴你。”喬逸之越說越慢，每一句話都說的很簡單，聲音嘶啞帶著點哽咽，像是沒有潤滑的舊齒輪，“但這都不重要。我最希望的，還是你能夠正常的過你的人生，隻要你別又一次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偏離正軌，隻要你過得開心、過得好，我開不開心什麼的，也沒那麼重要。”喬逸之深吸了一口氣，心跳變得又重又亂，“阿淩，你要聽實話，這就是我的實話——和你的人生相比，我這點感受沒那麼重要。”
薑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隻覺得貼著喬逸之心口的手掌滾燙滾燙的。喬逸之的心髒隔著一層薄薄的肌肉，在他掌中跳動，就仿佛是真的把喬逸之的心捏在了手裏。
愛恨盡一握，生死皆由他。
薑淩用力閉了閉眼，許久，緩緩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問句：
“那麼如果我說不是因為心軟，而是……而是我就是……還想和你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