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郭襄見楊過。
父親就嘰嘰呱呱地給母親劇透郭襄的未來——時至今日,薑淩已經記不起,父親具體說了什麼,隻記得那時他反反複複的說一句話:“所以提到這個小姑娘,大家都覺得可惜,覺得人年少的時候,果然不能遇到太驚豔的人。”
人年少的時候,不能遇到太驚豔的人。
薑淩以往不明白,現在卻總是下意識地在心裏反反複複地念這一句話。
喬逸之不止是最驚豔的人。
還是最……糟糕的人。
談起戀愛的時候,最甜的人是他,最能照顧人的是他,最會搞驚喜的是他,讓人像是每天都在情人節的蜜罐裏泡著的人是他;可到了揭露真相的時候,留給人最深傷害的也是他。
好的、壞的、快樂的、苦痛的……
隻要一回過頭,回憶裏那些最鮮活、最生動、無論過了多久都曆曆在目的部分,全都和喬逸之有關。
薑淩幾乎是死過一次,才把這些記憶拋在腦後。
他因為自己已經完全忘卻了。
然而現在才發現,那些記憶,不過像是冬天枯黃的野草,被惡劣的天氣剝奪了生機,隱藏進厚重的冰層之下。
而現在,時間流動、他的心理狀態回複,又有“和其他人嚐試交往”這樣的催化劑……這些記憶,很快就像是見到了初春的太陽,迫不及待地從他記憶深處的每一個角落裏冒出來。
可怕的是,時間總是會衝刷記憶裏痛苦的部分,留下那些甜蜜的部分。
薑淩明知道那是人類為了使自己的生活不那麼沉重而衍生出來的頭腦騙局,卻還是忍不住偶爾放任自己在夢裏見到喬逸之的笑容。
醒來之後就一頭冷汗。
從床上彈起來,去翻看當年自己剛剛從喬逸之掌控之下脫離出來時寫的記錄,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走回頭路。
記憶裏有多少溫情、多少陽光,又有多少陷阱、多少暗影。
已經比別人多繞了許多彎、多經曆了很多難以想象的波折,不能再因為這一點記憶的甜蜜欺騙,去走回頭路。
“阿淩,”薑淩總是不時地這樣提醒自己,“你要清醒一點。”
有的時候,為了讓自己的心能夠堅定,薑淩甚至會故意想象喬逸之已經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樣子。
他的想象並非沒有根據:從剛認識的時候開始,喬逸之身邊的女朋友就沒有斷過。
那時喬逸之還小,還是“媽媽的乖兒子”,就有已經有那麼多女孩子難以抗拒他的笑顏,前赴後繼的。
現在,他已經成了偶爾會在財經新聞裏聽到名字的總裁先生。
恐怕比以前更有魅力、更讓人難以抗拒吧。
薑淩往往驚訝自己的長情和盲目——
明明已經過了這麼久,這樣的想象還是足以讓他難以自控的感到心痛。
然而痛也不是壞事。
痛覺可以讓他保持清醒。
痛一點,就離危險遠一點。
但薑淩從來沒有料到:現實中的喬逸之,和他的想象完全相反。
他走之後,喬逸之足足把自己在房間裏關了一星期。
在出現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
不隻是言行舉止的改變,而是整個人的氣質由內而外地完全轉變了,就好像是從骨髓開始,完全重塑一般。
除非為了工作而且必要,否則他絕不參與任何酒局飯局。
每天家、車、公司三點一線。
變成一個完全不知享樂為何物、隻有工作和最低限度生存需要的苦行僧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