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逸之簡直不能不佩服。
他想:如果我是一個別的什麼人,我一定感到如沐春風……隻可惜不是。
他是薑淩被遺忘的戀人。
全世界,大概隻有他一個人,在這樣的薑淩麵前,沒有辦法保持心平氣和。
他拚命告訴自己,薑淩現在還在恢複期,不能受到太大的刺激,告誡自己,不要輕易把事實說出來。
但並沒有用。
他根本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薑淩陌生的眼神,無法忍受薑淩用玩笑式的語氣風輕雲淡地談起他的“女朋友”,甚至無法忍受薑淩下意識地與他保持的“普通同學之間的距離”。
他的手握緊拳,快把自己的掌心摳爛了,卻還是沒有辦法阻止自己說出真相:“我照顧,並不是因為別的原因,而是因為——你本來就應該由我來照顧。”
“啊?”薑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怎麼?原來我是為了替你擋刀,所以受傷的?”
雖然這麼說也沒錯,但是……
“不全是,”喬逸之抬起頭,看著薑淩的眼睛,“主要還是因為,你是我男朋友。”
“原來是這……哎?不是……等等?”薑淩的眼睛唰的一下瞪著溜圓。
喬逸之把這個事實,對薑淩重複了三次。
甚至為了增加真實性,還說了一些,他和薑淩的私事——兩個人的相處細節、薑淩放棄獎學金、如何吵翻了分手天各一方、又如何破鏡重圓……
但薑淩根本不相信。
他先是以為,這是喬逸之怕他臥床太久、心情抑鬱,而逗他開心的一個笑話。
發現喬逸之是認真的之後,便鄭重其事地反駁了起來:“不不不,喬少,這絕對是不可能,絕對是哪裏出了問題——你是不是也被打了頭,所以才這麼……”
喬逸之又花費了很多力氣,甚至出動了醫生和病曆,才讓薑淩相信,他是真的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薑淩的臉色嚴肅起來,皺著眉說:“哪怕是這樣,我們也不可能是……”
“為什麼呢!!”喬逸之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薑淩每一次的否認,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子,直插進他的胸口,他一整顆心遭遇千瘡百孔血肉模糊,但疼痛卻並沒有麻木,反倒越來越清晰……
“您先別生氣,冷靜點,聽我說,”薑淩卻依舊保持著冷靜和溫和,仿佛喬逸之情緒和他之間,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空虛牆,那邊的悲傷、疼痛、焦躁和憤怒,都被完完全全地過濾隔絕,“這件事呢,我分兩個層麵去闡釋它。首先從自然生理的層麵,我是個直男,這一點並不是輕易能夠改……”
“你又沒有談過女朋友,你怎麼知道!”喬逸之聽到“直男”兩個字,差點原地爆炸。
“嗯……”薑淩一點都不計較他惡劣的態度,依舊充滿耐心,不緊不慢,有條有理,“這就要提到另外一個層麵——社會層麵了。同學一場,喬少應該也知道,我和英華的一般同學不太一樣,我是拿獎學金的,比起你們普通學生來說,天然的抗風險能力就比較差。我作為一個理性人,當然會做出比一般同學更加規避風險的選擇——像對抗年紀長、又或者直接退學到國外……很難相信這是我會做的事。同時,我也比一般的英華同學更加有規劃性,因為沒有其他人能幫我做規劃,而且我這樣的人,如果一步踏錯,是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的。所以我大概從小學五六年級開始,就已經開始詳細周密的規劃未來——等我出院了,可以到家裏找之前的規劃給你看,我對於人生的規劃,從小到大都沒有變過:找一個誌同道合的女性結婚,生一個孩子養一條狗。喬少你……的確是很好的人,應該也有很多男生和女生喜歡你,但客觀上來說,你確實,無論是性別、還是性格、又或者處事準則、興趣愛好……都和我理想中的對象相差太多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相信,我們兩個人的關係,會有什麼超乎普通同學之上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