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逸之是昨天下午到的。
那之後兩個人胡天胡地,晚飯便也一並省了。
於是薑淩嘔了半天,也沒能吐出什麼,然而嘔吐感停不下來,隻能趁著間隙,在龍頭旁邊接兩口水喝,然後再把水吐出來。
他好生氣。
氣喬逸之。
不是已經這麼久不聯絡了嗎?
不是社交媒體上都沒有關於他的信息了嗎?
不是從來不提起他嗎?
為什麼又突然出現?
為什麼要來擾亂他已經日趨平靜的生活——明明他好不容易才把見心理醫生的頻率降低到兩周一次,喬逸之一來,一切馬上又變得一團糟。
然而他更氣自己。
明明決定了,要從這一段糟糕的經曆中走出來,要把喬逸之這個人,連帶所有的關於喬逸之的痕跡,全都從自己生命裏抹去的。
明明甚至已經做好了計劃,開始按部就班地執行了……
為什麼一見到喬逸之的臉,什麼理智、什麼自控力,就全都下線?
喬逸之明明也不是雲南人啊?
這究竟是下的什麼蠱!
而且……
薑淩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
如果……
如果喬逸之其實並不是來找他的,那該怎麼辦?
喬逸之這些年……根本沒有關注過他的消息,很有可能也不知道他在這裏上學……所以……
如果隻是路過偶遇,自己卻不由分說地投懷送抱……
那……
薑淩背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猛地拉開了衛生間的門:“喬少。”
“嗯?”喬逸之正裹著僅有的那一條毯子,蹲在地上,打開自己唯一的那個箱子,試圖從裏麵找出一件合適現在這種場合的衣服。毯子不夠長,他裹毯子的技術又很抱歉,從背後看上去,像是一個光屁股帶發修行的密宗和尚,滑稽極了,聽到薑淩的聲音,連忙回過頭來,“怎麼了?”
薑淩愣了一下。
昨天剛見麵的時候,情緒太過澎湃,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喬逸之就撲上去了,及至到了床上,燈一關,就更是……
現在,在早晨**點鍾的清晰的光線下一看……
嚇了一大跳。
總覺得看到的不像是喬逸之,而像是……不知道,總歸是另外一個什麼人。
喬逸之瘦了一些,長相也變得成熟了,原本臉上那些肉嘟嘟的嬰兒肥完全褪盡,分明的棱角顯露出來——宛如迷霧散去後突兀地出現在眼前的聳立的山巒。
然而改變最大的,並不隻是容貌,而是……另外的一些什麼東西。
是什麼呢?
薑淩說不清。
他隻覺得當年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個小少爺,是決然不會在早晨最好的時光裏,放任自己如此形象全無。
“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薑淩脫口而出。
“啊?”喬逸之又愣了,“我……怎麼了?”
“你……算了。”薑淩也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令人摸不著頭腦,甩了甩頭改口問,“你是為什麼來這裏?”
“哦,這個啊!”說到這個話題,喬逸之一下來勁了,“我自己考上了交換生然後……”
“啪!”
薑淩不等他把話說完,就猛地重新甩上了浴室的門。
——好吧,原來他真的不是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