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聲的追逐,直到位於西南邊的冷宮時,才有了簌簌聲響。三個人先後停下來。
最先到達的無疑是一身黑袍子把自己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流沙閣主燕絕,也是先帝的二皇子宇文覺,他臉上此刻依舊帶著金色的麵具擋住真容。
日複一日重複的裝扮,想要遮蓋住的,不過是他扭曲變形的麵容,和他因為藥物而與常人不同的身軀。
後麵到的,一個是在夜裏還穿白衣的少年,左眼下有顆淚痣,明明是個男孩子,五官卻偏偏要比女孩子還要柔美,不知情的還真要以為是哪家頑皮的姑娘女扮男裝了。
正是崇陽無疑。
還有一位麵無表情的男子,抿著嘴唇表情刻板生硬,身上還有些許的從軍生涯留下的戾氣與匪氣,是沈良沈將軍。
他們並肩而立,與裹著黑袍麵帶金麵具的燕絕對峙著,誰都沒先動手,就這麼彼此盯著。
崇陽和沈將軍有些喘,而燕絕卻是半點事沒有。從他的從容和氣息就能夠看出來,他的實力絕對是崇陽他們之上。
“嗬,你們倒是鍥而不舍,都追了一路還不肯死心麼?非要與本座過兩招吃點苦頭才肯罷休。”燕絕嘶啞的嗓音冷笑道,在夜色裏聽著,叫人的雞皮疙瘩都要爬起來了。
“與你過招能不能討到便宜是武功上的高低,但憑你深夜私闖宮禁這一點,我就不能坐視不理。”崇陽到底是個少年,年少氣盛得厲害。
他說完,沈將軍才徐徐說道:“像這種連真麵目都不敢露出來的鼠輩,與他說什麼深夜私闖宮禁,他怕是連做人的禮義廉恥都不懂。”
“你!”燕絕一時氣結,不過很快便冷笑一聲,“你倒是個好樣的呀!區區一個送親的侍衛長,就敢跟本座叫囂。你不知道你在戰場上的那套蠻力對本座一點兒用都沒有麼?”
“那要動了手才清楚。”沈將軍冷笑一聲,隨身的佩劍“鐺”的一聲出鞘,說著話便動起手來了。
燕絕自然不會是個坐以待斃之人,黑袍舞動著也迎頭撲上來。
兩道黑影在月下交錯來回,“鐺鐺鐺”的聲音不絕於耳,也就冷宮這地方鮮少有人靠近,才能鬧了這麼大動靜還沒惹來羽林衛。
崇陽沒有猶豫,也跟著加入了戰鬥。
二對一,也沒有占到什麼便宜,崇陽這少年突然覺得自己的加入有些多餘,他基本上快連這位流沙閣主的衣袖都碰不到,他的身法太快,手裏的劍也太快了。也就隻有一個人能與他對著幹。
他的目光落在與燕絕動手卻絲毫沒有落下風的“沈將軍”身上。
但崇陽並沒有退開,雖然他的作用不大,但擾敵還是可以的。他一劍一劍刺出極快,燕絕分神來應付他,便沒辦法專心對付一個人。
終於,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巡夜的羽林衛,有人眼尖看見了月光下纏鬥的三個人,大喊一聲,“什麼人!”
這一喊驚動了更多人,巡夜的幾隊羽林衛都循聲找了過來,燕絕也不傻,眼看著羽林衛包抄過來,回頭一劍打開了崇陽的佩劍,借勢推了他一掌,便躍入黑暗之中。
崇陽一個踉蹌沒站穩,甚至還撞到了身邊的“沈將軍”,兩個人都踉蹌了一下,“沈將軍”及時拉住了他,羽林衛越來越近,燕絕卻從眼前消失了。
“沈將軍”帶著他也跟著躍入黑暗,但燕絕已經無處可尋了。
“君上,崇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請君上處罰。”少年說著便要跪下去。
“沈將軍”卻拉住他,“無妨,照計劃行事。”
他說著話,從脖頸那個地方“嘶啦”一下扯出了人皮麵具,露出真容來。
宇文赫那張俊顏落在月光裏,輪廓分明。
羽林衛終於追至冷宮這邊來,卻一個人影都不見了,有人沉聲道:“快報告統領!”
宮中密室。
這個地方極為隱蔽,就藏在東北角的一座寢殿之內,一般人根本找不到這裏來,也想不到這裏會藏著一個如此機密的密室。
此時已經是半夜三更,馮玉婷坐看著蠟燭一點一點燃盡,門口突然傳來了幾個腳步聲,其中兩個輕盈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是女子,還有一個比較沉重,是男子。
“馮女醫在這裏住的可好?”
有人湊近來,燈籠照亮了來人的容貌,是白日裏來過的皇後娘娘。
馮玉婷站起身來,冷冷說道:“你不是看見了?你巴不得我不好,又何必來這一套虛的?”
“不,本宮正是看出你在這裏過的不好,想讓你睡個舒服的覺,才特意深夜不睡來給你安排個新地方的。”
馮玉婷聞言臉色一變:“你是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