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這風花雪月(3 / 3)

她也在開城嗎?也在樸淵瀑布?我轉回身,於天地之間不斷的尋找她的身影,不見、仍是不見,不曾再見的知己,於琴聲裏就已參透彼此的相遇,令我懷念。

原來,早已命定,這樣的琴聲音是要陪伴那個寂寞的人,交替著了卻餘生。

在開城遊玩了三天,結束秋行返回到溫泉郡,隻是比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多了一分凝重,雖然各懷心事,然這次秋行總是愉悅的,愉悅到忘記了彼此的身份,隻是青年男女之間簡單的相伴與傾慕。

給敬妃請安之後,我與柳城君自是先行告退,留這母子二人一敘寒溫,正要回到寢所去換尚宮服,吳尚宮叫住了我:“以後你不必再穿宮衣了,”我微微摁著左胸:“娘娘,小女不明白您的意思?”

吳尚宮攏著我鬢角前的碎發:“難不成,還真要跟中殿娘娘去昌慶宮終老嗎?”她的眼底泛著愛憐:“這次回到都城後,娘娘準許你返回私宅,總不能以主上宮人的身份,去走你將來要走的路!”

“娘娘,”這一刻像是有千言萬語哽在心底,敬妃已在為我的將來作打算,眼皮子淺:“小女出了宮,誰來服侍您呢?”

“壞丫頭,我巴巴的盼著你離去,”吳尚宮故作嚴厲的聲音微微打顫:“接下來有些事情,就得靠你自己了。”

我伏在草地上,枯萎的茅草無比柔軟,雙手橫於額前莊重的給吳尚宮行大禮:“不論將來如何,娘娘曾像母親一般教養過小女,小女一定不會忘記您的恩惠,還請娘娘保重身體。”

“知道我年紀大了,容易善感。”吳尚宮轉過身,從袖中掏出手帕,好半晌才扶我起來,她的眼眶紅紅的,我亦是紅著眼,鼻塞聲重,“好了,你這一去是飛上枝頭,與作妾不可同日而語。”

望著吳尚宮遠去的背影,我默默歎息著,娘娘,您不知道實際情況,您跟中殿娘娘都將這一切想得太美好了,大君他有顧忌,即使還我士大夫閨秀的身份,也許,根本就不會改變什麼。

我還在為了小兒女情懷揪結之際,卻不知漢陽發生了震驚朝野的領相遇襲事件。

當朝領相何瓊,清晨坐著轎子正要出門去上朝,私宅大門洞開,大榔頭瞬間落下,頓時腦漿迸流,被早已埋伏好的刺客取了性命。

歹徒作案手段之殘忍,公開謀殺朝庭重臣,至今逍遙法外,任捕盜廳在全國展開緊鑼密鼓的搜捕,仍是石沉大海。“想觸龍的逆鱗是嗎?”嚴宗緊緊的抓著上述,竭力克製著起伏的情緒。

此刻越是壓抑,他的心底越是翻江倒海,原本平靜的心湖,一條震怒的龍,不斷攪起漩渦,“主上,”盧尚膳豈不知嚴宗怒不可遏:“這如何是好?對方自斷手足,是否得另覓良策?”

他以期將嚴宗的震怒轉移到解決問題上,“將計就計,馬上頒布懿旨命尹光院接替領相位置,並即刻拔營返回都城,為恐生變,命東宮及都總官出城迎接。”嚴宗頓了頓,“叫永安來見我。”

“父王,謹遵您的吩咐,”永安大君伏在嚴宗的跟前,“你拿了這個乘快馬秘密返京去見兵判,他自會聽你的調度,”嚴宗將兵符交到永安大君的手中,慈愛的目光裏透著信任。

“穩定都城和朝庭的局勢,保護好東宮及百姓的安全,”“小兒絕不辜負父王所托,”永安大君將兵符懷揣於衣襟內,翻身上馬,“沒寡人的懿旨,切不可輕舉妄動,”嚴宗頗為謹慎。

此番溫行不足半月,就在傖促間匆匆結束,一路上,敬妃心事重重,沉默不語,吳尚宮與我愈發小心謹慎,處處看著敬妃的臉色行事,敬妃手裏的念珠撥得咯咯作響,突然“啪”的一聲,散落了一地。

“娘娘,奴婢拾起來,給您重新穿一串吧!”吳尚宮連忙蹲在車內四處撿檀香珠,“不必了,該去的,就讓它去吧!”敬妃的聲音倒是淡定。

她俯下身望著我,即是交待亦是囑托:“鄭尚宮,回到都城後,直接去永安的私宅,我放心不下他。”

漢陽迎來了入秋後,第一場秋雨,昌德宮殿閣上的青瓦,被大雨掀得嘩嘩作響,“豁”的一聲奇尚宮拉開推門,令內殿的燭火忽明忽暗,“娘娘,東宮大人駕到,”她氣喘籲籲,神色驚惶。

嬪宮金氏端坐在繡駕前,飛針走線:“這幅繡品我想日後掛在西正間,”奇尚宮未勉緊張的朝推門處望了望:“娘娘,東宮大人氣勢洶洶,腳步聲大的在內殿都能聽到。”

殿外一道藍光閃過,映著東宮陰沉的臉色,森冷如地獄閻羅:“嬪宮,你倒是真坐得住?”他一把踢翻繡架:“你們金氏家門為求自保,連當朝領相都敢暗殺。”

嬪宮卻是視若無睹,依舊低頭淺笑:“大人,朝庭之事臣妾從不曾過問。”東宮平素雍和的麵容閃過陰蟄:“你以為何瓊死了,你父親就會安然無事?”

他伸出手緊握著嬪宮飽滿的下巴警告道:“若我坐上寶座,第一件事,就是廢了你。”“大人,唇亡齒寒,您大可隨時將臣妾推出去,”

嬪宮掰開東宮的手掌,亦不示弱:“您曆任妻子沒有哪一位是善終的,臣妾賠上性命也好,再不必待在這個令人發瘋的宮廷,”“一切俱是你咎由自取,”東宮言語激昂。

他冠戴上的束帶一陣亂顫,“枉想通過我掌控朝廷,可惜,你不是文定王後,我更不是中宗。”嬪宮聞言,鳳目垂淚,她的眼底無比辛酸:“臣妾做錯了什麼?臣妾不過隻想要做您的妻子。”

東宮站起身,臨行前他轉過臉,眼神空洞:“我們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能給予你的我已盡力,”他深吸了一口氣,下了決心:“千不該,萬不該,你不應該奪走,奪走我唯一的念想。”

“是,”嬪宮望著緩緩合上的推門,她揚著鳳目,眼神裏透著絕決:“我們回不去了,大人,”伸手拾起散落在一旁的繡架,繡架上的鳳凰色澤鮮亮,氣勢懾人,一雙鳳眼,虎虎生威。

“我繡的鳳凰,是涅盤的鳳凰,無數次在烈火裏重生。”嬪宮捏著針線,縱聲大笑,她的笑聲從不曾如此霸氣過,令一旁的奇尚宮手足無措。“你出宮去跟父親說,形勢有變,”

她扶了扶略為鬆散的盤發,平靜的麵容看不出一絲一縷危機,“大人他不肯就犯,隻得再作一些舍棄,保住性命要緊,以圖他日,隻是,得委屈父親他老人家了。”

“娘娘,”奇尚宮仍是不安,小臉脹得通紅,望著嬪宮,有些情怯,更多的則是擔憂。

“奇尚宮,從今以後,我就再無退路了。”在一瞬間的軟弱之後,嬪宮金氏的目光變得無比剛毅,雖然失去了東宮的庇護,卻堅定了走出後宮,走向波瀾壯闊朝庭的決心。

“就算是主上要培植儒生的力量,若將來議政府朝廷官員權利過於集中,同樣會對王權造成威脅,”嬪宮一麵刺繡,一麵揚起鳳目,“就能輪到東宮大人您嗎?”

奇尚宮晃然大悟,順著嬪宮的言語:“是了,這些力量到底還是主上的,未來如何掌控局勢,加之東宮殿下無嗣,更容易受朝庭大臣的擺布。”

嬪宮穿過一線,將鳳爪繡成,爪尖鋒利,隨時像要帶走獵物:“所以,我們這些所謂的外戚,一定會有活路存活下去,主上,是不會允許任何勢力獨大,而威脅王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