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而冷寂的聲音,那人看著她,尚不確定她是否清醒。
常年在柳棯青身邊,這些醫理她是懂的。
而她也忽地意識到他是個男子,而她已知世情,臉上驟起了一線驚赧。
隻是那人沒有理會,長指搭上了她的手腕,還未曾細診,她的手便驚駭地縮了回去。
“或許你想早早隨了你娘去!”
“你知道我二娘?”
“你娘有幾個?”那人一臉茫然,而後慢悠悠道:“你高熱中說了胡話,你讓你娘別走,而你說會為她找最好的大夫!”
柳嵐雀有些悲傷,而那人將那些銀針一根根地收了,似乎已沒有為她醫治的興致。
“據說問天門,知曉天下事。”小臉上攏了層暗,柳嵐雀抬眸,追問道:“你就是他嗎?”
“誰?”那人閑淡地問,而柳嵐雀方注意到這男人的形容,隻見中庭的這位男人,檀眉鳳眼,一身牙白,像貢院的儒生,書香墨骨的感覺,而他用針的手法,又似醫館的大夫。
“外方最愛提及的那位?”即使病入膏肓,柳嵐雀那好奇心依然是活脫脫地寫滿了臉孔。
“你是說鬼君炎煥?”
“嗯!”她撐著力氣看向他。
“我在鬼域長大,還未曾見過鬼君!”那人掀掀眼簾,取步就走。
“唉,不是說……,不是說要問診麼?”柳嵐雀天旋地轉,振臂急呼。
“改天吧,我要先看看書,找找肺腧,膏盲,這針灸我不大懂的。”
這是什麼話?
可那的確是話,柳嵐雀於是乎又燒了三天。
而當她以為自己又快和閻王見麵的時候,那人再度出現了,她麵若枯槁,還沒喊個“救我”,那人已扔下竹簍,朝一隻鳥籠中的麻雀奔去了,隻見他朗目發直,痛心疾首,頓足捶胸,“怎麼,怎麼不動了,一定……,一定是被傳了瘟......”
人會傳瘟給麻雀嗎?
柳嵐雀覺得這真是她聽到最可笑的事了,還有這東江鎮果然不似西京大氣,竟有人養這尋常不中用的麻雀,放在天子腳下,恐要被笑死了。
而那人之後更奇了,手執銀針還為那麻雀施針片刻,柳嵐雀被拋在一邊,她覺得她沒染瘟而死,倒能被這人氣活了,她撐著力氣,眼波挑出一線光灼,大喝一聲:“我能救它!”
“你?”那人回神打量,手心抱了那麻雀過來,一臉驚喜。
隻是眼前寒光閃動,一把短刃直點他胸口,“先救我,我才能救它!”
那人臉孔飄青,十分不悅地為她施診,而那隻麻雀自是閉眼歸天了,在她燒退後,那人黯自神傷,大葬了那麻雀,後指將著她破口大罵,“好個女蠻,竟然唬弄於人,做著騙人訛詐的陰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而也自是救了它,讓它脫生而去,此番不是一隻麻雀,是隻孔雀也未嚐不可啊?”
“你——”
“就是我,我殺過人,挖過墳,毀過廟……”
嚇唬他幾下,果然是不中用的書生,手指抖顫,拳眼也沒敢攥全,就生生被她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