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聲不吭,南宮無憂也默默忍下了心頭深藏的萬語千言,他微微緊了緊手掌,眼底凝聚多日的冰冷與陰霾,終於散開,浮現了少見的暖意與欣喜。
就這樣牽著她的手,與她並肩走在月光下,是他夢寐以求的。
北海的軍營就建在蒙古包群的後邊,以一道木頭製成的柵欄隔開。
“站住。”巡邏的士兵發現了夜色下,逐漸逼近的身影,警覺的嗬斥一聲。
當那抹清淺的人影踏碎一地月光,漸行漸近,那標誌性的白發,已將他的身份表露出來。
士兵當即抱拳行禮,“參見南商帝。”
“朕要見風瑾墨。”以非昔日地位等同的太子殿下,而是直白的稱呼著對方的名諱。
士兵麵露一絲憤慨,卻又硬是給忍下去,躬身請他們倆進營。
上官若愚不解的皺起眉頭,她曾經不知一次看過風瑾墨身邊的人,與南宮無憂發生衝突,他麾下的將士,不像是會攀附權貴,阿諛奉承之輩,但對方太過異常的態度,那隱忍憤怒又無法發泄的樣子,好像是受到什麼東西的牽製和約束,所以隻能收斂脾氣,露出一副恭敬卑微的模樣出來。
她做法醫這麼多年,見過的人有太多,極容易分清人的心理。
當然,身旁這個砸了她招牌的不算。
這人如果放到現代去,絕對是國家最恐懼的恐怖人士。
還未抵達主帳,一路走來,四周不斷投來的複雜目光,讓上官若愚有些不太自在,好吧,如果這些眼神能多幾分和善,或許她會好受許多,被這麼多人用充滿惡意和敵意的視線盯著,饒是她臉皮再厚,也有些抗不住。
南宮無憂微微凝眉,眸光輕掃過四下,淩厲威嚴的眼神,竟讓北海這些將士,頓時垂目,不敢再有任何的小動作。
主帳內,一道火紅的身影,緩緩踏出,妖冶紅衣,豔麗無雙,一如昔日。
三千墨發高束在銀冠下,麵容精致,猶若上天最得意的傑作。
風瑾墨!
上官若愚眸中寒光乍現,要不是南宮無憂緊緊握住她的手腕,說不定她這會兒早已撲上去,揪住風瑾墨的衣領,逼問他,為何要背叛兩國聯盟的約定,而與南商聯手。
不善的目光,風瑾墨怎會沒有察覺?
心頭泛起一絲淒苦,“若愚。”
“若你妹!少叫我,我寧肯從未認識過你。”她惡聲惡氣的斥責道,心裏說不出的涼。
想想前幾日,她與表哥在府衙內,期盼著北海的救援大軍趕來,能夠打一場翻身仗,再想想今日,陣亡的九萬將士,她撕了風瑾墨的心都有,若非他的叛變,若非他的背叛,那些人,根本不用死!
如果北海在聯盟之初,就拒絕幫忙,不肯出兵,她心裏還不會這麼氣,畢竟,那是人之常情。
但在答應後,卻突然叛變,這種事,要她如何坦然接受?
風瑾墨神色微暗,那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中,閃過濃濃的苦澀。
若非有苦衷,他又怎會選擇這條路?
他知道,與南商聯手抗擊沙興,意味著,此生,他與她再無可能,即使是最渺小的希望,如今也噗哧一聲,被吹滅了。
但他沒有辦法,沒得選。
“你們慢談,朕去別處走走。”南宮無憂忽然極其大度的鬆開手,還給了他們倆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太過異常的舉動,讓上官若愚心生不安,擦,為嘛她總有種這人在算計什麼的錯覺?
待到那抹刺眼的白色身影漸行漸遠後,風瑾墨才低聲喚道:“若愚。”
“我需要你的解釋。”她強忍著想要一巴掌扇死他的衝動,大步流星,跨入帳中。
風瑾墨抿唇苦笑,心裏頭疼得要命,似有無數隻螞蟻正在啃食著他的心髒一般。
你看,即使到了這步田地,她還是在為自己這個背叛者考慮,為他著想,不願在部下麵前,質問他,令他顏麵無存。
可有時候,他真希望她能狠心一些,打他,罵他,至少那樣,會令他心裏舒坦點,好受點。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隨意接近。”斂去眸中的淒涼與苦澀,他啞聲吩咐一句。
南海從暗中現身,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家太子爺轉身進賬的背影,肚子裏憋了滿腹的話想說,卻又不知該怎麼說。
“這是太子爺的決定,而他也要獨自麵對後果。”北鬥悄然在南海身旁現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頭滿是唏噓、歎息。
“爺他分明是被逼無奈。”南海搖搖頭,他是爺身邊的隱衛,自然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爺對這次的決定,有多痛苦,有多艱難。
他不敢說爺做錯了,也不敢說爺做對了,但他知道,爺心裏是難受的。
“希望姑娘知道爺的苦衷後,能原諒爺吧。”北鬥惆悵的歎了口氣,若姑娘不肯原諒爺,對爺而言,未免太殘忍,太無情了些。